江愈哄睡了小乞丐,順便吹滅了燈。剛睡一會聽到門口傳來聲音。
“太麻煩你們了”
“這有啥”
周山行皺眉頭,放下正在洗的碗。
是方可兒,後面跟着他爹。
方可兒指揮着同村的兩人,把他爹扔到了床上,“亮哥,鵬哥,你們就放着吧,行了。謝謝你們,剩下的我自己來!”
劉大膽半個身子留在外面,方可兒不管,先把同村送走。
劉大膽家屋子不大,在客廳硬生生隔出一個位置放了一張床,是劉大膽睡的地方。那張床被子不疊,還能看得見床單上的陳年舊垢,周山行一來就将小乞丐抱到方可兒的床上醫治。
周山行走過來,面上不顯山不露水“方姐姐,你今天很忙吧”
方可兒看見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吓了一跳,讪讪的撥開周山行幫忙的手,不知道在表演什麼,掩蓋不住一身的奇怪氣息。她一個人自顧自的拖着劉大膽的兩個胳膊往上提。
周山行站在一邊,就那樣凝視她。
“周三,他,怎樣了,已經?”
方可兒有些心虛,有些拘謹站了起來,做足了準備,還是張開了口。
下午,元秀才家。
方可兒給元秀才描述小乞丐的慘狀,小乞丐屁股也流血,抱都沒法抱起來。
元秀才聽了心都跳出來了,進屋哆哆嗦嗦的拿出了自己的小錢庫,心急卻在門口狠狠拌了一下。腳脖子扭傷了,不能行,他将錢給了方可兒,告訴她去找大夫。村裡的估計也不行了,讓方可兒趕快去縣裡。
方可兒拿着錢,跑到了村子外面,她也想找醫生救小乞丐,等牛車的功夫,她不經意打開了錢袋,裡面占比多的是銀子,白晃晃的發着光。
方可兒吞了吞口水,重新系住錢袋,重重的呼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緊扣,她向上天許願,更希望這些錢保佑小乞丐能活着!
.縣裡最大的醫館
方可兒将銀子擺在小藥童的面前,小藥童立馬找來了最好的大夫。
他們直接坐上醫館的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田方村。高貴的馬車行駛在崎岖的田間小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方可兒也是第一次坐馬車,裝作不經意的拉起紗幔,将頭露出來看向外面。同鄉的看見她不由的流露豔羨的目光。
路旁有兩名男子,滿臉焦急。突然看到馬車上的方可兒,不約而同的驚喜起來。
“方可兒,你家出事了!大膽叔癱地上了!”兩兄弟都對方可兒有意思,這會兒想搭牛車,去縣裡找大夫,為了未來嶽父。
方可兒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好像被什麼抓了一下,感覺什麼要改變了。“那你們知道,是怎麼了嗎”
“瘸了多,膝蓋碎了”
“才不是,是腰不能用了,村裡的大夫都沒辦法,那膝蓋碎了不是還能長好嗎?跟你說了不是膝蓋的問題!”
“反正人現在不行了,村裡人找不見你,你家大門禁閉着,沒辦法放村長家裡去了。”
方可兒睜大了眼睛“啥?我爹咋的就不行了”
“不知道,光會躺在床上哼哼,不出氣了”
心裡的石頭猛的砸了下來,方可兒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那你們現在是去幹什麼”
“我們去縣裡找大夫啊,也不知道行不行,天都黑了,城裡大夫怕是不能出來了”
“大膽叔這到底是咋了啊,聽說一瞬間,就成那樣了”
“聽老鍋叔說怕是熬不過去了”
“你别瞎說啊!”
“我說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快不行的人不都一個樣嗎?”
方可兒越聽越難受,一邊是自己的爹,一邊是可憐的小孩,雖然他爹又笨又愛生氣,可是如果失去他!她想都不敢想。
方可兒錢袋攥緊,大拇指的指甲蓋摳到了她的肉裡,她将錢袋放在大夫懷裡,“不是小孩,不要救小孩了,救我爹,去救我爹!”
如果她爹突然沒了,她一個人該怎麼辦啊!她隻要一想眼淚嘩啦嘩啦的就流了下來,給大夫也吓得不輕,忙吩咐車夫改道。
王鵬,王亮兩人順勢坐上了馬車,靠着前面給馬夫指路。
方可兒陷入了緊張的焦慮之中,直到大夫下完針開了藥,說了劉大膽能動了,連忙用手擦去臉上的淚,一個勁的感謝幫助她爹的人。
她為劉大膽提心吊膽了一晚上,直到回到了家,突然看到周山行的臉,才驚恐的發現自己刻意遺忘的事。
她舍去了小乞丐活着的可能,連個村醫都沒有為他叫來。自私的先去找元秀才尋找安全感,彌補小時候看到同樣場景的陰影。
方可兒的媽媽就是大出血死的,她下意識的将小乞丐判定成了死人,所以自大的舍棄了小乞丐的生存機會。
直到事已蓋闆,她慌張的開始譴責自己,她逃避不了,她想知道她的自私造成的那個最差的結果,成為事實了嗎?問出口,心裡才能徹底厭惡自己,
周山行眼神鋒利,“你覺得呢”
“看來你知道他已經死了,那中間發生了什麼呢,你去哪了呢,殺人者的女兒”
方可兒被問住了,被吓住了,都有。村裡每年都有幾個意外夭折的小孩,她想着自己的父親是做的不對,可遠沒有到殺人的地步。
現在她知道了。劉大膽就是殺人了。
安靜的房間裡,方可兒吞咽口水,她語無倫次,“我爹,他出事了,就是他不知道怎麼了,他就癱瘓了,他站不起來了,别人說他要死了,我沒有辦法。我隻有一個爹啊……”,方可兒越說越可憐,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她希望周山行能可憐她,不要對她那麼苛刻。
方可兒察覺出了自己的邏輯有問題,她隻有一個爹,他們這群可憐的孩子也隻有彼此了。可她沒有辦法啊!何況錢是元哥哥的,如果出了事,元哥哥肯定先救她的急
“你是不知道我的弟弟也會死嗎?他在你們家遭受了什麼,成為了什麼模樣。那些意味着不管發生什麼,你們家都得優先為他負責,你可以擔心你的父親,也不應該忘記梁國的法律,難道你已經擔心到,忘記自己是梁國人的身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