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老張說得沒錯,方公子一表人才,又是誠心求娶你家洛纓,我瞧着倒是樁不錯的婚事。”
村長見洛纓進門,并沒有征求她的意見,而是遊說阮娘。
在他看來,阮娘是當家人,洛纓的主,便得由阮娘來做。
然而,阮娘卻沒回複,而是望向洛纓,征求她的意見。
“既然你這麼看好方公子,不如你嫁于他?”洛纓淡淡地掃了一眼村長。
村長勃然大怒:“混賬!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麼?”
洛纓毫不退讓,村長氣得臉紅脖子粗,擡手要掌掴,不想卻被她擒住手腕,動彈不得。村長臉面上過不去,扭頭訓斥阮娘:“你瞧瞧你怎麼教的孩子,當初老姨把她托付給你,就是最錯誤的決定!”
村長口中的老姨指的是原身的外婆。他這門親戚,其實不算亂認。
村長的外婆跟原身外婆的母親是親姐妹,村長是原身外婆的表外甥,也就是原身的表舅。論起關系,比起沒有絲毫血緣,隻是交好就托孤的嬸子來說,村長親緣關系确實近不少。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容不得你們胡來!”村長拿出大家長的派頭,掙開鉗制,退到方晁背後。
洛纓在兩人身上逡巡片刻,眸光漸冷,“我的事憑什麼由你決定,你再胡攪蠻纏,信不信我把你從這裡扔出去?”
柴火張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剛想拱火,就被她睇來警告的眼神,老實了。
一直任憑事情發展的方晁此刻起身,走到洛纓身旁,含笑打量她:“洛姑娘如此抵觸這門婚事,大約是出于對盲婚啞嫁的懼怕,但,你我卻不是陌生人。”
洛纓心中咯噔,頓生警惕。
莫不是他也穿越了?
方晁觑着她的臉色,心裡十拿九穩,“洛姑娘當真忘了在下?我們自小便定下娃娃親。三歲那年,你玩火,失手點燃廚房,是我爹救了你。五歲那年,你下河摸魚,被水草纏足,是我救你上岸。七歲那年,我舉家搬遷,你哭着拽我,說想跟我一起走,叫我一定回來找你,你莫不是都忘了?”
洛纓驚呆,扭頭看向嬸子,見她默默點頭,知方晁未撒謊。
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上一世,兩人互相扶持,共度幾十載光陰,他卻從未提起過他們自幼相識。原來,不是走到最後才換來假意,而是從一開始,他就在欺騙她。
從相識之初,就是充滿謊言。
那麼,上一世與他相識,是他的算計,還是系統的算計,亦或者是雙方共同的算計?
今生,他又是有何求,竟與她相認?
放開系統的五感,果不其然,她腦海裡響起尖銳的暴鳴。
“主人,快,答應他!”
“快說你願意嫁給他!”
洛纓不自覺地攥了下拳頭,琢磨,系統究竟藏在她身體的哪一處呢?怎樣才能消滅這個禍患?
“洛姑娘,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辛苦,若是你覺得彩禮不夠,在下願意多出兩成。”方晁自覺誠意滿滿,一旁的村長羨慕紅了眼。
柴火張也跟着幫腔:“阮娘,方公子帶來的彩禮足足值一百兩銀子。若再多加兩成,那便是一百二兩,足夠在鎮上買套宅子,買間鋪子,吃喝不愁地過下半輩子了!”
嬸子瞧洛纓面色不愉,瞪了柴火張一眼,對村長說:“這樣吧,我問問阿洛的想法,你們這麼多人在這兒,有的話我們娘倆不方便說。”
待幾人走後,嬸子關緊大門,拉着洛纓的手,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一個小布袋,塞給她,“阿洛,你若不願意,就趕緊收拾東西,今夜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小布袋裡有幾顆碎銀子。
“村長那人你知道,從不是好心腸的。我怕他像當年強搶你外婆留給你的祖屋一樣,軟硬兼施,逼得你不得不從。”嬸子越說,越覺得如今村長怕是已經打起這樣的主意了,當即就要去給她收拾包裹。
洛纓攥着小布袋,一時也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就是忽然覺得,上輩子那幾十年的漂泊,在這一刻有了着落。好似漂泊在外的船隻,終于有了錨點,可以回歸港灣。
“嬸子,”想阻止嬸子,話音剛出,就有幾分哽咽,洛纓不願讓嬸子擔憂,深深吸了幾口氣,稍稍平複情緒,才繼續說,“我不走,我哪都不去,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妥善解決。”
“嬸子,你跟我說說方晁,小時候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原身對于方晁的記憶非常碎片,且不多,說明他對于原身而言,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方晁方才的話,都是他一廂情願。
這也導緻洛纓在接收原身記憶時,根本沒有去看那些碎片。
“說起來,你們的婚約也隻是兩家長輩口頭約定,沒有合過八字,沒有入府籍。他們若是逼急了,大不了咱們去應天府找官老爺做主!”嬸子知她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說,而是将所知道的方家之事都細細道來。
“老實說,方家也不是什麼好人家。當年他家搬離咱們村,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
聽嬸子講完方家的事,洛纓已有盤算。不過比起處置方晁,眼下更要緊的是助阿鸢開神竅。
妖獸襲村仿佛千鈞巨石壓在洛纓心上,片刻不敢松懈。
好在阿鸢争氣,嚼着洛纓連夜采來的止痛靈藥,硬是熬住開竅之痛。待靈氣入體,則由洛纓親自運轉功法,引導靈氣在其體内運轉。
一套流程走完,阿鸢全身濕透,脫離地躺倒在床上。
“下午你且休息,晚上我傳授你們功法。”
交代完注意事項,洛纓朝村東頭走去。
村子最東邊有一處院落,是整個望仙村最大的,那是原身外婆留給原身的祖屋,如今住着村長一家。嬸子說,如今方晁就借宿在村長家中。正好,她還從未去過祖屋,若是覺得不錯,不妨奪回來,也算幫原身讨點公道。
好似早已料到洛纓會來,她進門時,村長和方晁正好整以暇地飲茶。見她進來,村長瞧了方晁一眼,随手指向門外,“你去外面候着,我同方公子說完,再喚你。”
洛纓懶得理會村長擺譜,徑直說:“我來此,便是告訴你們,這門婚事,我退定了!以後莫再擾我和嬸子的清淨。”
“你這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