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予一身利落黑衣倏忽飄揚垂下,瘦腰長腿愈發顯眼,配上他此刻冷淡倨傲的神色,愈發顯得俊美無俦、恍恍奪人。
他下樓的步伐很快,似乎很急切,葉慈回想起方才趙明予的情态,總覺得他與平時那副運籌帷幄的樣子相去甚遠,竟然短短幾句話就被魏紫說得氣急敗壞、憤然離席。
葉慈一時出神,腳下不查,被樓梯絆了個趔趄。
她“哎喲”一聲,趙明予這才回過頭來,一言不發,隻涼涼地看她,但腳下的步伐卻慢了。
“喲,好俊俏的小郎君,以前沒見過呢,是新來的嗎?”
一聲輕佻女聲響起,葉慈順着聲音看去,隻見一名頭戴牡丹的粉衣美婦攔在路中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趙明予,随後又落到二人牽着的手上。
“這是有主了?”
趙明予眼神鋒利,似乎面前這人在他眼中已是死物,語氣比刀鋒還冷,薄唇輕啟,隻吐出一個字來:“滾。”
那美婦也不惱,反而讓開了路:“脾氣不小,小姐妹,可有你受的了。”
葉慈隻來得及向她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便又被拉走了。
趙明予不知是把葉慈帶到了哪,四下無人,燈影幽暗,雄青樓内的歡聲笑語仿佛都被隔得很遠,全世界都隻剩下了這昏暗一隅。
趙明予猛地将她抵在牆上,身後的木闆不太結實似的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這個姿勢,他仿佛将葉慈整個攏在了懷中,将她雙手高舉,單手扣住。
葉慈并非掙不脫,但他看着眼前趙明予的模樣,竟生出了幾分不忍。
那張向來狡黠的狐狸臉上從未露出過這般神情——
眼睑薄紅,情波滟滟。
鴉羽般的墨睫之下仿佛有水氣氤氲,平日裡那張臉上的表情總是遊刃有餘,此刻卻因為跌宕心緒而生了幾分乖戾。
他盯着葉慈,熾熱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半晌,才惡狠狠地道:“方才那人那麼對我,你就沒不高興?”
葉慈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方才樓梯上遇到的粉衣美婦人,她沒料到趙明予是因為這個生氣,歪歪頭,道:“嗯……有一點?”
她覺得,自己這樣說,趙明予應該會心情好點。
而眼前這個男人看着她仿佛在賭正确答案一樣的表情,眼神一暗,好像不僅沒被哄好,反而比方才更不高興了。
他歪頭看着葉慈,像野獸打量獵物,正考慮從何處下嘴,卻忽然又心軟了。
算了……至少她還願意哄他。
但他還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懲罰。
于是趙明予矮下|身,鴉羽似的眼睫低垂下來,眸色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原本隻想一觸即分地咬一口她,好讓她記得教訓,可豈料身後的房間裡卻突然傳來了不大不小的動靜。
葉慈耳力好,聽見一牆之隔的身後傳出那種聲音,渾身上下的肌肉都變得緊繃起來,她想推開趙明予,可那人身上的溫度卻燙得她瑟縮一下,漸漸加重的呼吸打在她身上,像某種野獸的鼻息。
不再是方才的淺嘗辄止,趙明予的溫度帶着愛意與沉迷,重重碾了上來。
不知怎麼的,葉慈忽然想到川仙府的那個夜晚,少年将心事不遺餘力地剖白在她面前,送給她一顆紅彤彤的喜歡,讓她覺得又燙手,又忍不住有些雀躍。
不谙世事的少年,與眼前這個仿佛要将自己拆吃入腹的男人漸漸重合。
她的心髒不受控制地鼓噪起來,在一切都覆水難收之前,她雙臂用上力氣,重重地推開趙明予。
小侯爺正親得情迷意亂,忽然被一股大力推開,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懵懵地看着她。
葉慈被他這副神情可愛得心裡一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擡手摸摸他的頭,道:“好孩子……”
“唔!”趙明予被她這麼一摸,先是一愣,接着猛地彎下腰去。
“怎麼了?”葉慈還以為他被自己推到什麼地方磕傷了,忙上前關切地問道。
哪知道趙明予看她靠近,更慌張了,大步向後一退,飛速地留下了一句“侯府有事我先走了”,便不見了身影,留下葉慈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地撓頭。
待她從雄青樓出去,天已經全黑了,各處都點起了燈籠。
武科舉将近,豪俠彙集,四處都人聲鼎沸。入夜後,有錢的女俠貴婦們沒什麼别的消遣去處,便盡數來了雄青樓,燈影錯落的門前更是門庭若市。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葉慈環顧一周,才在一個遠離人群的僻靜處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瘦削身影。
他一襲青衣,遠遠看去,與周圍的人群格格不入,容貌更是鶴立雞群,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江湖人裡顯得格外秀色可餐。
祁漣的袖角衣擺都濕了,莫名讓葉慈回想起她将他撿回家的那天,也是一個雨夜,那個渾身濺滿泥點子的小男孩一晃居然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