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轼流,你這是做什麼?”
那聲音威嚴莊重,葉慈聽着,覺得有些熟悉。
鼻尖萦繞着熟悉的藥香味,葉慈勉強安心了些,她從沒親手殺過活人,那瘦弱少年頸間濺出來的血迹此刻還在她之間,葉慈感受到那點黏膩,隻覺得那仿佛不是血,而是烈火岩漿,燒得她渾身微微發抖。
趙明予感受到她的顫抖,在暗處輕輕将她的手包進掌心,感受到熱源,葉慈稍微冷靜了些。
“轼流侄兒,我再問你一遍,你可是要包庇殺人犯?”
“孟叔叔,事情還未明朗,如此輕率地妄下定論,不太合适吧?”
一道輕快的女聲由遠而近,像是跑過來的,微微有些氣喘,道:“發……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兩個怎麼突然都……‘嗖’的一下就不見了?我外甥這是幹嘛呢?腰扭了?咦?他後面怎麼還有個人啊?”
“啊!”緊接着,她發出一聲尖叫,“這怎麼有個死人啊!”
“禀公主,公主玉體,還是莫要在此地逗留為好,此女竟敢公然在比武大會上殺人,臣等定會将她捉拿歸案!”那道中年男聲再次響起,葉慈這才意識到,說話的應當是孟臨。
為何他查都不查,便一口咬定是自己故意殺人?
“小姨,事情未有定論,不該如此草率結案!”
趙明予說着,身形微微一晃,将葉慈擋得不那麼嚴實,葉慈才透過他,看到了對面那個嬌小的女子身影。
她看着年紀不大,身量也不大,瘦瘦小小的,但衣着華麗,穿金戴銀,一看便知身份不菲。
孟臨叫她公主,而趙明予叫她小姨,想來應該是安甯公主的妹妹平甯公主了。
平甯公主面上驕矜之色一顯,用帕子微微掩住鼻子,有些嫌棄似的微微遠離了那具屍體。
“這會兒知道叫我小姨了。”她低聲吐槽,随後似乎是覺得自己身為此地身份最高貴的人,應當肩負起為百姓公道的責任,“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
“小姨。”孟臨剛開口,趙明予便搶過話頭,“我方才分明看到,這少年是自己往劍上撞的,他在比武大會的擂台上自殺,應當屬于尋釁滋事,與……葉姑娘無關。”
“葉姑娘?”平甯好奇地踮腳,目光越過趙明予的肩膀落到葉慈臉上,“哦!你便是我外甥那個……”
“咳咳咳!”趙明予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平甯趕忙輕咳一聲,正色道,“說的有道理,想自殺還非要到武科舉上來自殺,這不明白了給官家添麻煩嗎?趕緊找個地方埋了吧,看着就晦氣……”
“公主!”孟臨趕忙道,“公主怎可聽信小侯爺一家之言!”
平甯可聽不得别人說她偏頗,忙又轉向孟臨,道:“那盟主有何見解?”
“帶上擂台的武器皆不可開刃,這是比武大會的規矩,也是這麼多年來擂台上從沒出過事的保障,這葉氏将開刃的重劍帶到擂台上,不管有沒有傷人,都已經違反了規矩,遑論此刻還殺了人,懇請公主嚴查!”他言辭懇切,一副為了公家好的忠臣模樣。
“所有兵器上擂台前,皆有兵器堂負責查驗,不可能會出差錯,除非是有人構陷。”趙明予立刻反駁。
“是,所以此事,兵器堂也脫不了幹系,堂主曾安禮也有責任,我将令他革職反省,并嚴查兵器堂中與葉氏女勾結之人,不知這樣,侯爺可滿意?”
葉慈想起前些日子趙明予宣布與她和離時,她聽見的議論。
彼時那些人說她與曾安禮有染,她還隻當時小道的花邊消息,不以為意,此時再想來,卻覺得一陣惡寒。
這背後必然有人構陷于她,而這做局之人,恐怕不止想對她不利,還想将曾安禮拉下馬,否則不會早在幾日前便開始在城中散播流言。
這下好了,隻要稍微查一查,城中便必定有人聽過她與曾安禮的流言,屆時若再想辯駁,可就難了。
“孟盟主。”她深吸一口氣,向前邁步,脫離了趙明予的保護。
“方才登台前,我聽司判喊名字時說,這人名叫年三,無名無派,可他用的武器卻是判官筆,那是十方派專用的武器,想來從此入手,便可獲知此人的身份背景。”
“再者。”她忽略了孟臨微微一變的臉色,繼續說道,“此事撲朔迷離,但我心中清楚自己是被構陷的,構陷之人想必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兵器堂中定然也早已安排好了所謂的‘證人’,因此查出來什麼也不奇怪,但我并不會因此認罪,所以不若直接略去這一無用的舉動,直接調查兵器,如何?”
“是了!”趙明予立刻附和道,“打鬥的過程會最直觀地體現在武者所用的兵器上,葉姑娘說的不錯,兵器,是最直接,也最有力的證據,從此着手調查,最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