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甯也恍然大悟似的,道:“那便就這麼辦!”
“等等!”孟臨擡眼,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撕下了面上那張和藹長輩的面具,仿佛被逼到窮途末路的兇獸,逼視着葉慈。
隻不過那種神情轉瞬即逝,下一瞬間,他便恢複了那副忠厚老實的樣子。
忽地,他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眯着眼睛皺了皺眉,道:“葉姑娘,你身着白衣……”
葉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确實是白衣沒錯。
她沒明白身穿白衣有什麼問題,趙明予的臉色卻倏地一變,剛要說什麼,孟臨的聲音卻已經如驚雷一般響起——
“來人,拿下這個白衣黨逆賊!”
葉慈尚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幾個侍衛已經上前将她雙手反剪在身後,壓着她跪在了地上。
她這才忽然想起,曾安禮曾經與她說過,前任武林盟主阮流逸,泯滅人性、作惡多端,曾因練功時走火入魔屠戮老武安侯全家,後孟臨與前任武安侯趙淵将其擊斃于玄召崖上,這才使得武林盟免受其害。
而因其生前影響力巨大,有衆多擁趸,死後仍有不少餘黨潛伏在武林盟中。
阮流逸愛穿白衣,世人說他“白衣風流”,因此他活着時,便有許多人争相模仿,死後亦有人效仿他,穿着白衣在武林盟中作亂、在江湖中生事,這些人,便被正道江湖稱為“白衣黨”。
白衣黨人曾在茌甯作亂,惹出很大禍事,後來便被孟臨與趙淵鎮壓了,那時茌甯城中幾乎人人自危,沒人敢着白衣,甚至那時許多人連裡衣都換了顔色,生怕被認作白衣黨。
此時距離阮流逸之死已經過了十七年,江湖人幾乎換了一代,心中關于“白衣”的那根弦早就松了,然而即便如此,“阮流逸”與“白衣黨”這兩個詞,仍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存在。
葉慈雖聽曾安禮說起過此事,但行走江湖這些時日,也從沒見哪門哪派如孟臨一般對此事如此敏感,便沒怎麼當回事。
如今想來,這白衣服自己是怎麼穿上的來着……
她今早剛起床,便有小二敲門,說聽聞大俠今日要趕赴比武大會,特意給大俠準備了一件新衣,權當心意,若赢了,便說說客棧的好話;若輸了,這衣服仍送給大俠。
她那時看自己的衣服确實有些舊了,沒多想,便穿上了,豈料今日會有此事。
她忽然不着邊際地想起,祁晝和越千山每次現身,似乎也都身穿白衣,而且他們二人似乎相熟,那他們身上的白衣,究竟是巧合,還是某種……隐晦的紀念?
“我是被人陷害的!”葉慈大喊,“這衣服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為何穿在你身上?”孟臨的聲音居高臨下,隐含威壓。
“是今早小二給我的。”
“那你便說說,是哪間客棧,小二又長什麼模樣?”
葉慈依次說出,孟臨即刻派人去查,不一會兒便回了信兒。
孟臨冷笑:“老闆說了,悅來居根本沒有你說的這個人!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是否還要把那悅來居所有小二都叫來,好讓你一一認一認啊?”
人群中議論紛紛,自孟臨說出她是“白衣黨人”的那刻,輿論便紛紛倒向了孟臨那邊。
而孟臨的态度亦十分古怪,先是一口咬定自己蓄意殺人,見罪名不成立後,又誣陷她是白衣黨人,就好像今天就非要給她定個罪名似的。
不過,事到如今,說再多也沒用,構陷她的人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日頭已到了正午,毒辣的陽光照在葉慈臉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眯着眼,擡起頭乜着孟臨,道:“孟盟主早已在心中為我定好了罪責,我再如何辯駁,都無用。”
孟臨心頭一跳,他正想讓人速速将葉慈拉下去,一道清脆女聲卻忽然打斷了他。
“等等。”平甯公主早找人給她撐了傘在一旁歇着,現在卻突然站出來,義正言辭道,“我聽葉氏女似乎心有不甘,我大允也沒有不徹查便定罪的道理,不如這樣,給她個調查的機會,但隻有三日的時間,三日之後,她若能證明自己并未蓄意殺人,便是無罪,但若是證明不了……”
“按我大允律例,以命抵命,如何?”
平甯說着,不過剛及笄沒幾年的年紀,腰闆兒一挺,竟真有幾分公主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