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一點頭,光明正大地供認不諱:“嗯。”
她尾音甚至微微上揚,似乎很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感到驕傲。
那對野鴛鴦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小偷,一時都語塞了,還是舞奴先反應過來,伸長脖子道:“你……你做的是壞事,我不會幫你的!”
“哦?”葉慈老神在在,“你若是不幫我,我便将你與你的香姑娘的事告訴魏樓主,到時該出事的,恐怕就不止你一人了吧?”
這雄青樓雖門庭若市,但茌甯城中其實還有很多人家仍斥其為邪魔外道,葉慈猜測,這位香姑娘看着穿着得體,既然沒錢為舞奴贖身,想必是家裡人并不支持她的這筆花銷。
甚至更有可能是,家裡人知道她與舞奴的感情,所以嚴令禁止她再來雄青樓,還為此斷了她的零錢,因此她才不得不與舞奴在此做一對野鴛鴦。
若讓這姑娘的家裡人知道了今夜之事,她隻怕也沒好果子吃,說不定會比舞奴受的罰還嚴重。
果然,葉慈看她臉色,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窘迫地咬着下唇,拽了拽舞奴的腰帶,道:“我看這位姑娘豐神雅淡,識量寬和,看着不像小偷小摸之人。我看着姑娘眼熟,倒像是江湖上的一位大俠,想必此次來,是來劫富濟貧的吧?”
“真的?”阿郎懷疑地打量着葉慈。
她在舞奴身後瘋狂地沖葉慈眨眼,葉慈便從善如流地道:“正是,這位姑娘甚是有眼光。”
“那是自然。”舞奴臉上浮現一抹自傲之色。
葉慈:“……”
說你了嗎就讓你代到了?
她看這舞奴不太聰明的樣子,随便胡謅了幾句自己的“苦衷”,他便立刻同意了,并表示自己為了天下太平一定會死死守住這條暗道。
葉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對,就是這樣,從現在開始,大允的興亡便全系于你一人身上了!”
說罷,便走了進去。
暗道盡頭果不其然有一暗室,其中布置非常簡單,兩側的立着書架,中間有一張木桌,地上散落着一些沒看完的書卷,葉慈一一看過去,都是一些沒讀完的傳記一類的書籍。
在确認沒有機關之後,葉慈拉開書桌的抽屜,裡面有兩本冊子,她大緻翻了翻,發現兩本冊子都是賬本,隻不過一本是魏紫的私賬,另一本則是雄青樓的公賬。
那本私賬記錄着,魏紫确實是在徐齊人死後不久,用丈夫留下的遺産做了生意,很快便做大了,賺了不少錢。
但其中有兩個怪異之處,其一,魏紫在開始做生意之後,似乎做什麼什麼順,就沒有虧損的時候。
要知道,大允雖民風開放,魏紫也并未閨閣女子,可女子從商仍然少見,能做得如此成功的則更是寥寥。
其二,在大概十年前,她忽然有一大筆錢進賬了,先前那些買賣收入與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若說在那之前她的經商之路隻是小有起色,自那之後便可以說是風生水起了。
但那筆收入的來源記錄含糊其辭,隻寫了“入賬”二字。
魏紫的私賬,除了這兩處,再無其他異常。
而那本雄青樓公賬,用的是普通的宣紙賬冊,墨迹工整,蓋有官府認可的“雄青樓”朱砂印,一眼看過去,簡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葉慈不懂賬冊之事,隻覺得那些條目隻是記錄了雄青樓日常收支,如酒水、歌舞打賞、客房租賃等,條目清晰,金額平緩。
而看到其中一行,她目光卻忽地一頓——
“修繕費三萬兩”。
又不是黃金做的屋子,哪需要這麼多錢?
而掠過幾行,其下又有——
“五千兩,購入雪蓮花”。
雪蓮花生長于極寒之地,就是皇上一年也見不到幾朵,幾千兩的價格倒是正常,但是魏紫區區一個青樓老闆,哪裡來的渠道能買到雪蓮花?
就算能買到,用途又是什麼,葉慈兩次入樓,也沒見到過雪蓮花的影子。
她從前在侯府聽芳語燕聲八卦别的大戶人家夫人做假賬時說起來過,這樣的賬目應當就叫做——
“虛支”。
“葉姑娘真是好雅興啊。”她正全神貫注地看着賬本,一道聲音忽然炸雷一般在她身後響起,“半夜三更的,竟查開我樓中賬本來了?”
糟了!
葉慈回頭,隻見魏紫左手裡夾着根煙鬥,正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她心中大驚,當即便欲提氣運功,卻發現足底湧泉穴滞澀,頓覺如墜冰窟,渾身使不上半分力氣——
魏紫給她下了藥,而她竟然沒有半分知覺!
她忽然覺得眼皮很沉,身子一歪,若非胳膊還撐在桌子上,便要倒在地上了。
手臂上傷口處的刺痛讓她仍能保持一分清醒,她強撐着問:“那個舞奴和他相好的呢?”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話音剛落,葉慈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