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令人感到恐慌的，還有身旁那忽地又翻湧得更加激烈的歡呼聲。

他們看到了這具屍體，卻都在歡呼雀躍。

像是被洗腦了的邪教組織成員，對着一具已經發臭的屍體狂歡享樂。

安娜早就吓得暈了過去，倒在座椅上，姜楠身體僵硬的垂下了眼睫，想要避開這樣的畫面，然而眼睛看不到了，聲音卻還在不斷的往她腦子裡鑽。

“真漂亮啊……這具人魚還是五十年前捕的那條吧？”

“好像是的……人魚現在出現的越來越少了，想要抓到一條實在是太難了！”

“死亡深海那片海域倒是人魚多，可現在也沒什麼漁民和冒險者敢進去了……上次似乎就死了快八十人吧？聽說隊伍裡還有三四個高級術師呢！”

“啧……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姜楠倏地握緊了拳頭，卻什麼也沒做，隻沉默着坐在那，像是在受刑般，如坐針氈的等着拍賣結束。

一小塊肉被賣出了天價，一萬金币隻能買上指節大小的肉塊。

拍賣師切下肉，裝在盤子裡包裝好遞了過去，并笑着說道：“這樣一塊稀有的人魚肉敬獻給海神大人，您一定能夠得到海神的恩賜，成為尊貴的術師的！”

真惡心。

姜楠有些想要嘔吐，但她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推車沒拍賣一會，就又推了回去，蠟燭熄滅，光明術重新将燈盞點燃，室内再次恢複光明。

而剛剛還在瘋狂喊叫着海神的人類也恢複了正常，無人在提起剛剛的事情，就好像那隻是一場恐怖的噩夢。

然而，那刺鼻的海腥味卻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拍賣會結束，安娜臉色蒼白的醒來，看到姜楠，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什麼，姜楠卻先一步抵住了她的唇。

安娜閉上嘴，沒再出聲。

兩人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路過後排時，姜楠側頭看了一眼，哈裡斯一家的女眷們也都被剛剛的那個場面吓得暈厥了過去，作為一家之主的哈裡斯顯然也是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連忙扶着妻子的身體，低頭呼喚着她。

收回視線，姜楠沒再看他，隻是腳步加快了一些，朝着外面快速走去。

霍普早就喚來了馬車在外面等候，見姜楠的臉色不好，他面上一愣，擔心的看向她：“辛西娅小姐，您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姜楠坐上馬車，搖了搖頭：“沒事，先回去吧。”

安娜腿還發軟着，踉跄了幾下才坐上馬車，腿都還在顫抖。

霍普眉頭皺起，銳利的目光掃了眼周圍，除了姜楠她們，其他來參與拍賣會的人們也有不少是一副害怕的模樣，但更多的則是滿臉興奮。

他沉默的收回視線，沒再說什麼，趕着馬車帶她們回到了海邊的城堡内。

城堡臨海，鹹濕的海風吹過，帶來一股海腥氣，安娜沒憋住，一下馬車就跑到一旁彎腰嘔吐了起來。

姜楠倒是還能忍受，搭着霍普的手快步往裡走去：“霍普，你有打聽到什麼信息嗎？”

“有的小姐。”霍普扶着姜楠在沙發上坐下，又叫了一個騎士送來十幾卷羊皮紙。

他把羊皮紙攤開，放在了姜楠跟前：“小姐，這些都是關于海神和人魚的故事和事迹，其對應的家族和人物很多都已經消失了，隻還有一些分支傳了下來，但也早已不複原先的榮光。”

“好，辛苦了，霍普。”姜楠端起清苦的茶喝了口，壓下了那股在鼻腔内久久不散海腥味。

心跳漸漸平複下來，姜楠拿起羊皮紙，開始看起上面的内容。

海神殿的神使們都清楚，海神在三千年前就陷入了沉睡。

雖然海神不再回應信徒的禱告，但神降儀式降下神恩這件事，卻是一直都在進行着。

海神降下神恩的要求與光明神不同，他會偏向于跟海洋更親近的人類，所以擁有神力的人類大多都是居住在海邊的漁民們，或是相關行業的人類。

關于擁有人魚可以增加獲得神力幾率這個傳說，還是在海神降下神恩後的一千年後才漸漸流傳開來。

這倒是可信，如果人類根本沒有獲得神力，那增加獲得神力的幾率這種話，怎麼可能會在三千年前的傳說中出現？

這就是後世人們為了增加傳說的可信度，就故意将時間往遠了說。

姜楠掃了眼，就看到了伊尼爾跟她講的那個傳說，沒有再看，把它拿起放到了一旁，轉而看起了下面的内容。

人魚是受到海神庇護的族群，海神殿的神使們作為最接近神明的群體，時常會來到海邊往海中投放敬獻與神的貢品，當然其中也會有贈予人魚的禮物。

漁民們出海遭遇到風暴和鲨魚時，人魚們都會救下他們，然後把他們安全的帶到岸上。

可以說在最初的那段時間，人魚和人類的關系極為和諧，根本沒有出現過人魚吃人或者人類捕殺人魚的事情發生。

直到某一天……

一個故事突然就在城内的某個地方流行了起來，人們口口相傳，說起了那個離譜的傳說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父親被吃了的貴族站出來，說要去讨伐人魚，人魚實際上是海神給予他們人類的饋贈。

這麼離譜的事情大家一開始根本不相信，甚至對貴族感到厭惡，想要把他趕出去。

然而，貴族他卻主動出海，捕殺了一條人魚回來，并逼着一個即将年滿十五歲的少年吃下了人魚肉，随後在神降儀式中，這少年獲得了海神神力，成為了術師。

居民們感到驚訝，态度也有了些緩和，但吃下人魚肉這件事他們還是難以接受，最後漸漸的，就變成了用人魚肉供奉海神，就會得到海神的恩賜。

海神殿内對這個離譜的說法幾次澄清，并試圖絞殺這些被鬼迷了心竅的信徒。

可是，想要獲得神力，成為人上人的野心和貪婪，卻讓他們如過江之鲫，藏在暗處的人難以計數，根本無法徹底消滅。

于是每到海神的神降儀式之際，這些暗藏的老鼠們就會重新浮上水面，用人魚肉欺騙這些愚蠢貪婪的人類，斂取大量的金錢。

姜楠眉頭皺起，定定的看了會，擡起頭：“霍普，這個貴族……”

“他的後代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如今隻剩下了分支的一對夫妻。”霍普說着，在羊皮卷中找了找，掏出一個遞給姜楠。

“我去拜訪了一下他們了解這件事。據他們說，故事裡的貴族隻是一個普通人，十五歲參加神降儀式時神眷值也不高，但某天突然就擁有了神力，還獨自出海捕殺了人魚回來，家族裡都傳他可能是得到了神明的指示，于是部分人便相信了他的話，供奉人魚肉。”

“但……”

“都沒有活過20歲嗎？”姜楠眉頭挑起，指尖點了點。

“是的。”霍普神色凝重，眼眸注視着姜楠：“辛西娅小姐，這件事很奇怪……光明神大人讓您完成的任務就是這件事嗎？”

姜楠點開系統看了眼，任務進度已經推進到18%了。

她點頭：“嗯，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