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集團,3号職工電梯
三月底,當天下午五點三十六分,正值下班時間的公司大樓裡,鑒于國内的内卷機制,此刻真正下班的人并不多。
但是也不代表沒有
“喲,陳副部長,今天下班這麼早,看來銷售部最近是挺空閑啊!”
電梯打開,看着走進來的男人,原本正跟旁邊人低聲說話的曲晝揚了揚眉,臉上瞬間挂上了熱切的笑意。
不過盡管他熱情招呼,伴随着電梯門的關上,電梯裡的氣氛還是逐漸開始降溫。
原本正奉承着曲晝的年輕小西裝早在看見進來的人是誰時就閉緊了嘴巴,隻悄悄用眼風掃了高自己大半個頭的男人一眼,暗暗在心裡默認倒黴。
這運氣,怎麼偏偏撞上了他。
電梯裡,任由尴尬的氣氛蔓延。仿佛沒察覺到來人對自己的不喜,曲晝嘴裡的話依舊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隻是随着電梯樓層的下降,眼看對方是想保持沉默到底,曲晝的視線終于忍不住從對面人波瀾不驚的臉上掃過,随後嘴角勾了勾,接下來的話倒是放慢了些語速。
“對了”
“怪我沒想起來”
“我們家阿黎今天回國,她當年那麼照顧你,你肯定是要早點回去給她接風的,不過……”
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上剛買的百達翡麗手表,鑲鑽的表盤光芒銳利,曲晝眼睛眯了眯,淺笑道:“你也不用太着急回去。”
“我聽我爸說程南剛好也結束了在國外的工作,這次會陪阿黎一起回來。有他陪着,估計阿黎也不想我們太早回去打擾……”
“滴——”電梯門打開
每月檢修的電梯質量過關,兩邊的門打開得無聲無息,速度也絲毫不見緩慢。
光可鑒人的電梯門逐漸隐入兩邊,或許是門撤走得太快,原本一直望着電梯門發呆的小西裝頭皮不自覺緊了緊,竟是突然被迎面而來的涼風打了個正着。
剛才……是他眼花了嗎?
抖了抖肩膀,小西裝忍不住想起剛才一晃而過的電梯門上似乎有一雙陡然變得冷厲的眼睛。哪怕隻是瞥見了一瞬,但那眸光鋒銳得實在讓人膽寒。
沒有回頭,就跟進來時一樣無聲無息。身影高大的男人沉默地走出電梯,安靜地消失在身後兩人的眼前。
穩沉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明明對方沒有說一句話,自覺占據了上風的曲晝微微擡起下颌,看着略顯昏暗的停車場内那挺拔一如既往的背影,眉峰撚起,臉上再不見丁點笑意。
會咬人的狗不叫,希望曲家最後别真養了條白眼狼才好。
沒有再碰上其他人,打開車門,人前總是沒多少表情的男人獨處時更是冷沉,上車後也沒有說話,隻是略微松了松領結。
閉上眼,仿佛在等待着什麼,男人沒急着開車,甚至連車燈都沒打開。
被扯散的領結落在胸前,隆起的喉結因為後仰的姿勢越發明顯。停車場内的白熾燈透過車窗落在下颌上,再往上,是黑白分明的五官。
男人的雙眼緊閉,漆黑的眼睫像暫歇的蝶翅,安靜又蓄勢待發。
老實說,此刻男人沒有絲毫動作,甚至車内也看不見絲毫亮色。但越是這樣仿佛隻剩黑白灰的世界,越發地顯露出男人平時隐藏在平靜下的淩厲。
沉悶的空氣裹挾着男人眉心,好似厚重的水霧在這裡被一步步壓縮,逐漸變成纏繞難解的結,終于——
“滴滴”
輕輕的嗡鳴聲響起,似乎是手機裡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水霧乍然被沖散,恰如天光陡然迸發而出。
剛才還是靜态的畫面瞬間被打破,掏出手機,指尖輕點,白燦的光不被遮掩地打在了男人眼前。這一刻,世界似乎再度有了顔色。
或許本人都沒有注意到,或許沒有人會知道。
向來冷漠的人臉上,此刻終于有了絲生動的神态。
沒有再繼續停留,待在車庫裡太久的車終于啟動,向着貼有綠色指示标的出口駛去。同一時刻,遠處的曲家别墅時隔幾年以後,也終于再度熱鬧了起來。
C市地處西南,雲霧多,日照少。
因此即使現在已是三月末,但剛從國外休養回來的曲黎身上除了件羊毛打底衫外,還是多罩了件白色繡花的薄絨外套。
黑色及腰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側邊的發髻用一枚綠橄榄發夾别住。仰起頭,如玻璃般澄澈的瞳孔安靜溫和,哪怕隻是站在那裡不說話,女孩也仿佛一朵歲月中徐徐綻放的百合花,溫柔又美好。
明明隻是幾年沒見,但原來還有嬰兒肥的那個小女孩,現在看着真得像個大姑娘了。
欣慰地點了點頭,負責接人的司機老陳看着曲總帶着曲黎進屋後,便沒再繼續往前跟了。
穿過大門,行過前院,一路沒有停留。
眼看已經快要到六點,C市天黑得又早,今天溫度也不算太高。怕曲黎感冒,曲江山剛從機場接到人就徑直回了家。
“小劉,快把毛毯拿來,暖氣也再調高點。”
看着曲黎在沙發上坐下,前年剛因為膝蓋囊腫做了微創手術的曲江山,拄着手杖坐在曲黎身旁,握了握她發涼的手,忍不住皺眉又催促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