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警察遲疑,請應真潇借一步說話,兩人來到樓梯間,他說這是上面的交代,是為了保險起見——蘇明昭從事高能炸-藥研究,領導希望稍微隔絕一下兩邊,免得出現更大的悲劇。
事實上,不光是蘇明昭,因為群情激憤,他實驗室的工作已經暫停了,所有人員接受控制和心理疏導,問題解決前,不能進入實驗室接觸相關材料。
這是維護穩定的不得已之舉,應真潇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情感上,她皺了皺眉:“你們工作太粗糙了,這樣會給受害者帶來二次傷害。”
警察便道歉,應真潇知道他也是聽令行事,更何況事發突然,輿論壓力又這麼大,能理解大家左支右绌,歎了口氣:“算了,我去和他說說。”
警察連連點頭。
應真潇走進室内,蘇明昭站在嬰兒床,溫柔注視着孩子的臉,見應真潇進來,便把目光移向她,不等她說話,便說:“沒事的應小姐,我理解。”
“我有事要去辦,可是孩子的奶粉隻夠喝三天了。”蘇明昭說:“怎麼辦?”
應真潇:“非去不可嗎?”
“你離命運越近,就會看得越清楚。”蘇明昭答非所問。
應真潇感到心髒被一股電流瞬間擊中,心神巨震的感覺傳導到四肢百骸,她按了按心口,其下是悸動不已的心髒:“……我明白了。”
她問:“奶粉是什麼牌子的?我去幫你買。”
蘇明昭便說了牌子:“再見,應小姐。”
“再見。”
應真潇起身告辭,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蘇明昭。
她想,其實蘇明昭說的是對的。
人世間的紛紛擾擾,本質是炁的流動,離轉折關口越遠,幹擾項就越多,也就越看不清楚——這些幹擾,有時來自他人命運、時代變遷的亂流,有時來自個人不甘的掙紮。
随着時間迫近,這些幹擾項都會慢慢消失,最後擺在面前的隻有一條路,被稱為命運。
那一瞬間,不是宿命感籠罩了人,而是人看清了那條路,然後接受了命運。
陽光從窗外照來,有些刺眼,應真潇眯了眯眼。
……
陳秘書等在樓下,問她下一步怎麼辦,應真潇說她現在回家,陳秘書還以為是要開壇什麼的,點點頭,駛向她家。
應真潇照例打開手機,觀察事态進展。
新的熱搜是有些地方的相關部門,控制住了受害者家屬,憤怒的家屬控訴,為什麼受害者逍遙法外,受害者及家屬卻像犯人一樣被管控起來,這世界到底有沒有天理?
“……這是維-穩需要。”陳秘書有些尴尬:“應小姐,有些地方已經出現受害者家屬開車沖擊人群的案例了,隻是暫時封鎖了消息。”
受害者的人群畫像其實較為統一,除了個别極值,基本上符合十八歲到三十歲年輕人的畫像,很多都是家裡唯一的孩子。
孩子年紀輕輕,就無辜受難而慘死,遺體照片被放在網上供獵奇者觀看、嘲笑,施害者還逍遙法外,不斷放出刺激人神經的話,五六十歲的失獨父母,很難接受這種現狀。
應真潇冷淡,點頭。
熱搜變動得飛快,很快就變成高秋山公司的聲明——雖然用詞懇切,也是在自我反思批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根本就是威脅。
“……業務部門受到影響,隻能暫時停發工資,停止業務……”
“……懇請廣大網友對孩子多一些寬容……”
陳秘書冷笑:“什麼受影響,他們做的是企業業務,網友抵制有什麼用?根本就是用停發工資和停止業務向政府施壓,要求保住高茉莉。”
這招可恥但是有用,已經有自稱是公司員工的人,要求網友不要把氣撒到他們身上,他們隻是打工的普通人,沒有業務,沒有工資,馬上就要房子斷供,活不下去了,于是吵成一團。
應真潇還沒看完熱搜,崇真觀的人打來電話,問她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周主任說,他們内部開了個線上會議,研判之後,發現對這事沒太大辦法:“看得出來是鬼蜮伎倆,但隻能緩解,沒辦法杜絕,隔得太遠了,傷不到那東西的根本。”
“而且那東西道行肯定不低,我等很難解決。”周主任聲音沉重:“近百年都很少見這麼恐怖的妖怪了,隔着大洋影響幾十人緻死,恐怕得連人帶那妖怪的真身一起逮回來,才能想辦法施法鎮壓。”
陳秘書插話:“已經跟高茉莉所在國溝通過了,對方不同意引渡,還把高茉莉保護起來了。”
不管外國的民衆怎麼看,國外的主流媒體迅速跟進報道了此事,口徑是一貫的拉偏架,絕口不提高茉莉做了什麼,隻說國内網民網暴未成年少女,還試圖把人抓回去虐殺。
事情似乎進入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