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退幾步,活動下身體,快速地朝着後院那木門撞去。
隻聽“彭......”的一聲響。
第一下,沒開......
蘇千夕緩緩擡起蔥白的雙手捂住眼睛,實不忍看,耳邊是北夏“嘶哈嘶哈”的聲音。
北夏緩了緩,繼續......
每撞一下,蘇千夕就跟着“哎呦”一聲,還好沒幾下門就被撞開了。
北夏抖了抖身上的灰,“成了,快走快走。”
……
幾人從起火的宅院離開後,暮拾沒有帶着蘇千夕返回城中,而是來到了郊外之前關押嚴虎的那間院落。
推開廂房的門,屋内潮濕的灰塵氣息撲面而來,蘇千夕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暮拾抿了抿嘴唇,臉上有着些許的為難。
“今夜不便返回城中,委屈蘇娘子再在此将就一晚,明日一早,會有馬車送娘子回城。”
蘇千夕點點頭,抱着肩膀直哆嗦,手裡拎着濕漉漉的披風,微微擡手遞還給暮拾。
興安城的一年四季溫度都十分适宜,正值九月初秋,她身穿的那件袍服原是足夠的,但她現在濕涼的衣袍在這透着寒涼的夜晚,風一吹那就是一陣寒顫。
暮拾将屋子點亮,從衣箱裡拿了一件長袍出來,“我這裡沒有女子的衣服,見你穿着男裝也很合适,你且先換上這套幹衣裳,屋子我讓北夏幫你收拾出來。”
北夏抱着肩膀依靠在牆邊,“都這麼晚了,還收拾什麼啊,咱們三個就在主屋對付一晚呗。”
此話一出,蘇千夕和暮拾同時一震,暮拾上前一把扯走倚在牆邊的北夏,結巴地解釋:“他心思比較......單純,娘子别介懷。”
蘇千夕抱着幹衣袍幹巴地笑笑,“這屋子不用麻煩北夏小郎君收拾,之前又不是沒在此住過。”
說完兩步邁進屋裡,迅速關上門,背倚着木門,渾身寒涼唯有臉頰滾燙。
她打量了下這間屋子,上一次沒什麼心思仔細看,這間房雖然不大,但還算整潔,隻是看得出許久沒住過人了,滿是灰塵。
一想到滿屋的灰塵,蘇千夕又是一個噴嚏,她想着這隻怕是過敏性鼻炎被勾出來了。
不過兩次進到這廂房,暮拾對她的态度卻前後差出十萬八千裡,自己的心境似乎也有了些變化,沒有之前那般着急着逃離此處,逃離暮拾。
蘇千夕換好暮拾的衣袍,珠灰色暗花的圓領袍衫在她身上十分合體,嬌豔純淨的面容,即便穿着男裝也難掩姿色,這身打扮反倒增添了幾分飒爽豪邁之意。
“咚咚......”輕巧地兩聲叩門聲傳來,蘇千夕起身去開門,暮拾抱了一床被褥站在門外。
“幹淨的。”說着便抱着被子進門,直奔床榻。
望着暮拾鋪床的背影,蘇千夕忍不住好奇道:“這裡是哪?”
暮拾動作一頓,這個小宅院算是他兒時的半個家,父親每每在郊外練兵之時都會帶上他就近住在此處。
面對蘇千夕的詢問,他隻是淡淡回道:“一個久不住人的地方罷了。”
弄好了床鋪,他轉身緩緩走向蘇千夕。
“蘇娘子原先膽子很大,現如今膽子小但是......”又靠近兩步,“勇敢。”
蘇千夕面露疑惑,膽子小還勇敢?這不矛盾嗎?
暮拾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膽子大是天生的,而原本膽子小的人,卻做了大膽之事,這是一種選擇,這種選擇是勇敢的。”
暮拾将目光移到蘇千夕明媚的雙眸上,“勇敢不隻有一種解釋,還有一種是:在某些選擇上,勇于戰勝自己的膽小和不敢的恐懼。”
蘇千夕聽後愣住了,這是她沒聽過的解釋,沒想到面前的人能說出這樣一套一套的話,突然覺得暮拾這個紙片人的形象在她眼中變得立體起來。
臨走時,暮拾站在門口猶猶豫豫地說了句:“以後少做這樣危險的事。”
暮拾回到主屋,北夏便迫不及待迎上來,“郎君拿到證據了?”
暮拾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被好幾層油紙包裹嚴實的東西,坐到書案前緩緩打開。
裡面隻有三樣東西,對暮拾來說卻是足夠了的。
一樣是泛黃的書信,内容是有人讓嚴虎去殺掉一個城外臨縣的工匠,而這樣做的好處便是将折沖都尉的位置留給他。
那這位工匠,應該就是當年做了假虎符和聖旨蒙騙父親之人,嚴虎留下當年的書信留以在作關鍵時刻保命。
隻是這些東西最後并沒能保下他一命,隻能成為他為了同歸于盡拉人陪葬的底牌。
北夏拿過第二樣東西細細一看,驚呼道:“這個工匠果然是當年的造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