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十多年的她雖然不懂什麼愛不愛的,但是她明白自己的心,那是一種難以抑制想靠近的心,那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喜歡,比朋友多得多。
她是喜歡這個眼前人的,就像喜歡外婆彎彎的眼睛、喜歡夜色裡高懸的彎月、喜歡夏天被烤熟的空氣的味道一樣,她喜歡,都很喜歡。
暮拾起身道:“我去為娘子把後院的廂房收拾出來,有秋釀的消息我會親自将她帶回來的,娘子且安心在此處休息。”
蘇千夕跟着起身,走在暮拾身後,“若是有秋釀的消息,煩請暮君一定叫我一起,翠兒之事後,我不想再看到身邊人因我而受到傷害,我必須與她們站在一處。”
暮拾答應,夜色靜谧,他蜷腿坐在後院台階上,對面便是蘇千夕所在的廂房,直到燭光熄滅才緩緩起身離開後院。
北夏輕手輕腳翻牆返回,暮拾急忙上前比劃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别打擾到她。”
北夏伸着脖子朝後院望了望點點頭,“老馬已經尋到蘇娘子要找的人了,是被一個叫五峰的人牙子轉手賣掉了,這個五峰據說好多年不出現了,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來做生意了。”
暮拾忙問:“現在人在哪?”
“已經在寅市市吏那辦了市券,買家已經帶人在城門關閉前出城了。”
暮拾回頭望了眼蘇千夕燭火熄滅的廂房,你安心休息,我會替你護好你所在意的一切。
“現在出城。”
......
在韓風的操作下,暮拾和北夏一路快馬加鞭趕上那買主的馬車,馬車被急急逼停,裡面的人怒氣沖沖掀開簾子大吼:“怎麼了!怎麼停車了!”
車内小個子男人看見自己馬車被兩名騎在馬上的男子截停瞬間面露驚恐,“二位爺,莫要傷我性命,錢帛都在我車上,我車上剛買了一個婢女,相貌可人。”
暮拾開口道:“你那些錢自己留着吧,這麼着急趕夜路出城,你那婢女想必不是正途買的吧。”
車内男子忙掏出市券,“是正途,我這有官府證明。”
“叫你那婢女出來,我們看看相貌。”
小個子男人急忙将車内的秋釀推出馬車,力道過大,秋釀險些失足掉落馬車,暮拾從馬上探出半個身子扶住秋釀。
秋釀看清來人是暮拾後反手抓住暮拾手臂,淚眼盈盈,“郎君是來救我的嗎?”
暮拾對着車内男子說道:“我們出雙倍的錢買你手裡這個女奴,不過你得跟我們走一趟去過券。”
車上男子長舒口氣,露出一臉賤笑,“沒問題,天一亮咱們就進城,我還以為這是要我命的呢,原來是想買這個女奴啊,認識啊?”
暮拾沒回話,扒開秋釀抓自己手臂的雙手,收回身子,“你坐馬車裡安全些。”
幾人找了一家驿館落腳,小個子男子早早進客房休息了,北夏守在他門外,捂着耳朵仍然擋不住不絕于耳的呼噜聲。
客棧一樓大堂中,暮拾坐在一張桌子後獨自飲酒,秋釀不知何時從她房内走出,來到暮拾身邊。
“暮郎君,今後秋釀就是你的婢女了,讓奴婢為你斟酒吧。”說着她将手伸到酒壺把手上,自然地碰觸暮拾拎着酒壺的右手手指。
暮拾左手一把抓住秋釀手腕,右手将酒壺抽出,随後甩開秋釀的手,“我救你完全是受人所托,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不必自作多情。”
秋釀淚眼盈盈一副嬌羞模樣,“郎君誤會我了,你不知這一日我受了多少苦,我隻當郎君是親人,才會不由自主想依靠。”
暮拾目光淩厲地看着身邊的秋釀,“你不适合再待在她身邊,回去後我會将你放良,好自為之。”
秋釀手指微曲,試探着開口問道:“郎君口中的她是我們娘子?”
暮拾沒說話,也沒有再看她,秋釀神色微恙,聲音輕飄飄地問道:“那若不是我們家娘子所托,暮郎君還會不會......”
秋釀的話還未說完,暮拾已經斬釘截鐵地回道:“不會。”自始至終都未再擡頭看她一眼。
秋釀有些委屈地起身,行禮告退後緩緩朝着樓上客房走去。
第二日清早,蘇千夕猛地驚醒,推開房門,一陣飯菜的清香鑽進鼻腔,外院中端着菜的陳叔見她起來了,招呼道:“蘇娘子醒了?快來嘗嘗老夫的手藝。”
蘇千夕遲疑了片刻才挪動步子到外院,掃視一圈都不見暮拾的身影,陳叔出來笑道:“别找了,他們應該快回來了,你先吃飯。”
“沒事,我等他們回來。”蘇千夕剛說完話,肚子就不合時宜地響了兩聲,她跟着露出尴尬一笑。
木門被叩響,蘇千夕迫不及待提着裙子沖到門口,推開門的一瞬,臉上露出釋然一笑,提着的心終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