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催促起來:“行了,先吃飯吧。”
低矮的桌案邊,陳叔坐在主位,右側邊并坐着暮拾和蘇千夕,左側面是北夏和秋釀。
蘇千夕面前放着一碗清湯寡水被稱作‘索餅’的餅湯,她望着這與面條長相相似的面食,不由得懷念起學校東門的過橋米線。
執箸夾了點放進口中,不太合她的口味,從來到這裡之後就再未吃過炒菜,大多都是蒸煮的,她太懷念以前重油重鹽的外賣了。
她正沒滋沒味地吃着,轉頭就發現身邊的暮拾正注視着自己,但被自己發現後馬上轉移了目光,似乎很好奇她的喜好。
對面傳來的“咕噜咕噜”喝湯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擡頭看見捧着大碗吃得意猶未盡的北夏,蘇千夕覺得他可愛極了,忍不住嘴角上揚看向身旁的暮拾,發現他正皺眉笑着在看北夏,眼中帶着縱容。
暮拾推了推桌子中間的碗,“北夏,你把南冬那份也吃了吧,他這會兒應該回來。”
北夏高興地從桌子上端過南冬那碗索餅放到自己面前。“那我就不客氣了,南冬去找柳樂樂了,要想将那些客棧查一遍,真真需要時間呢。”
查客棧?蘇千夕側目看了眼暮拾,搖了搖頭,懷疑這位大理寺少卿每天都在做私活,不會接了什麼私家偵探的活計吧。
暮拾目光飄向北夏身旁小口進食的秋釀,“飯後還需勞煩秋釀小娘子将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寫下來留作證詞。”
秋釀愣愣地擡眼看着對面人,遲疑片刻後,眼中的詫異轉變成了驚喜,随之點點頭。
蘇千夕笑盈盈注視秋釀的模樣,猜測這丫頭大抵是從未聽過有人如此稱呼她吧,轉頭看向暮拾,面露欣賞,他不似那些對手下人吆五喝六的人,他身邊的北夏甚至可以直接對他發牢騷。
視線裡的暮拾突然将頭轉向她,“有了秋釀的供詞還遠遠不夠,你回府後先不要打草驚蛇,小心地關注尤氏的舉動便好。”
她直了直身子,點頭同意,“暮君可派人走訪下秦嬷嬷的家人,如此大罪,秦嬷嬷能心甘情願一人擔下,尤氏必是許了她最想要的事情,我想能讓秦嬷嬷用命換的隻會是她的家人。”
暮拾朝北夏揚了揚下巴,“照做。”
北夏含着吃食含糊不清地點頭回道:“是。”
蘇千夕擔憂地看着秋釀,自己這阿妹如今的情況暫時不适合回到蘇府,思來想去隻有暫住在柳樂樂的客棧裡了,想着柳樂樂曾說過,暮拾在那間客棧是有發言權的,就算自己會出錢,也總要告知他一聲的。
“暮君,有件事想與你說一下,我打算出錢讓秋釀暫時住在祥樂客棧。”
暮拾手上動作一頓,并未擡頭,隻是語氣随意地說道:“将她放良便是,天高海闊任她去。”
蘇千夕眨巴着眼睛,心中恍然,對啊,她怎的沒想到,擡頭看着桌子對面的秋釀,“那就如暮郎君所說,去官府給你去了這奴籍,可好?”
秋釀卻放下手中的瓷碗,突然朝地上一跪,“娘子,秋釀無處可去,隻願留在您身邊,娘子莫要攆我離開。”
暮拾微微擡頭,眯着眼睛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秋釀,“放心,脫了奴籍之後,你便可以随心而活,看在蘇娘子的面上,我郊外有一處農宅可以借你暫住,亦可給你些錢帛度日。”
秋釀忙搖頭,淚眼汪汪看着蘇千夕,“娘子,求您了,我隻想留在你身邊。”
蘇千夕歎了口氣,,“既然你不情願就算了吧,如若暮君不同意将秋釀留在祥樂客棧,我會再找其他地方的。”
她輕輕測過目光看向暮拾,對方剛剛他所說之話讓她明白他這樣的提議并不是率先出于為秋釀安危而考慮的,隻是單純不想讓秋釀住進祥樂客棧,但她不知其緣由。
暮拾微微轉頭看過來,眼神跟着柔軟下來,“蘇娘子想留便留吧,你不是用了一枚小火苗讓我幫你找人嘛,這就當做我們這筆交易的附贈吧。”
蘇千夕望着暮拾深邃的眼神,點頭接受暮拾的提議,并未拒絕,在他面前她總是會縮去所有鋒芒和堅強的外殼,對他所言也會下意識安心又順從的接受。
離開暮宅後,将秋釀安置在了祥樂客棧,順便對柳樂樂大大的吹捧一番,忽悠得這客棧老闆娘開開心心答攬下這幾日娘子茶鋪一應事宜。
回了蘇府後,迎面就撞上尤氏,新仇舊恨頓時湧上心頭,不過蘇千夕嬌豔的臉上也隻是微微皺眉并未有太多情緒露出。
那尤氏身邊的正是昨日她跟着出府的婢女玉珠。
尤氏來到蘇千夕面前,堆着滿臉的笑。
“夕兒這是剛回府嗎?一大早這是去哪了?”
蘇千夕看玉珠那鬼祟模樣,便明白自己昨日為何會被那人牙子會帶着在街巷兜圈了,原來昨日玉珠朝自己這邊看時當真看見她了。
那玉珠既然讓人牙子領着自己繞路,想必也一直在府中關注自己的動靜,這一夜未歸隻怕那丫頭是知道的,那自己這後母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蘇千夕雲淡風輕道:“隻是起得早了四處走走,不過倒是讓我看到一出好戲,尤夫人可想聽上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