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裹挾着砂雪掃蕩山林,天地灰白茫茫一片,前去救援的一行人渺小得就像支落單的蟻隊,他們蹒跚在綿延無際的雪中,稍有不慎就會被吹散。
朱芽走在最前面,根給出的位置太過模糊,她隻能先帶着衆人趕到他暈倒的位置,然後嗅着風雪中還未被掩蓋的氣味找到根的來時路,借此才能尋到地洞内的準确位置。
雪下的太大了,所有人都帶上了面罩和帽子,但砂子雪沙沙砸落,依舊有冷冽的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在裸露的皮膚上割出一道道無形的傷口。
獸皮捆紮成的靴子沒走出多遠就有了濕意,緊接着就是刺骨的寒冷,凍得腳已有幾分麻木。
但此時沒有一個人産生要就此返回的念頭,他們沉默地跟在朱芽身後,腳步堅定。
衆人隻顧埋頭趕路,隻有朱芽會時不時停下來判斷方向。
厚重的雪量将四處掩蓋成一色,即使是她,也需要憑借着更為敏銳的嗅覺配合記憶中的标志點才能确認前路是否正确。
就這樣行行停停走了很久,直到太陽移過頭頂,一行人終于穿越過獅群的領地來到另一側的草甸上。
寬廣的草甸上沒有一棵樹,風雪在這裡不受絲毫阻礙,将十米開外的景象都抹成一片白布,即使是一個身着鮮豔衣物的人站在那頭,也顯露不出星點顔色。
什麼也看不清,她們該往哪邊去找?
一行人排開在前,面罩下的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
大家看向朱芽,她的臉被挂滿冰霜的面罩蓋得嚴嚴實實,但熟悉她的人也能從她的姿态中感受出神女的困擾。
草甸中的環境比森林更惡劣,能保存下來的氣味極其有限,再加上根離開這裡已久,因此一出森林,根殘留的氣味就消失殆盡了,空氣中隻有風雪飄搖,吸進肺中如針紮一般。
朱芽因此更加清醒,她左右環顧一圈,思索一番道:“根進入山林之前肯定會選擇最快的路線,他當時迫切地需要食物,肯定不會繞大彎,我們先直接往前走,走上兩公裡左右還沒有看見土堆,就分成兩隊再往兩側去找。”
蒙鼠部落曾想過直接進入森林,但是礙于獅群的存在,隻能退而求其次在草甸中挖洞駐足,那麼這個洞穴肯定不會離森林太遠,他們需要随時觀察獅子們的動向,伺機進入森林中尋找食物,兩公裡已經算得上是極限距離了。
衆人點頭,便按照朱芽的計劃繼續前進。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朱芽就聞見了空氣中隐隐約約出現人類氣味,它們被風攪得很散。
她擡手示意一行人停下,然後細細嗅聞尋找氣味的方向。
忽的,朱芽精神為之一振,她找到了!
就在她左手邊,不遠,甚至可以說很近。
朱芽飛快地朝氣味源頭跑去,其餘人緊随其後,不出三四分鐘,一個白雪覆蓋的土包就出現在大家眼前。
就是這裡!
蒙鼠部落的人挖出地洞後,沒有餘力将廢土運到遠處,隻能随地堆放。他們當時隻将這土堆用作觀察獅子的遮掩物,不曾想現在還成了朱芽尋找他們的明顯标志。
朱芽她們轉到土堆後,才發現這裡是是一個傾角較大的斜坡,已經被蒙蓋上一層厚雪。
蒙鼠部落的人應該是在斜坡上開了一個洞,然後模仿兔子挖出一個洞口朝下的深穴來藏身。
洞口不算隐蔽,是用從森林中找來的樹幹做掩蓋。
一衆人體型不輕,踩在雪地上的動靜也頗大,但在洞穴附近行走的過程中竟沒有人出來查看情況。
朱芽頗感情況不妙,一遍靠近洞口一邊大聲喊:“裡面有人嗎?我們是根的朋友!我們是來接你們到部落裡去的!有人嗎?”
“他們不會是等不到根所以先離開了吧?”隊伍中有人悶聲問道,若真是這樣他們可就白跑一趟。
朱芽搖搖頭:“風雪太大,他們不會冒險的,若不是他們沒聽見就是根本沒法回答。”
她趕緊上前撥開洞口的遮擋,這些枯萎的樹幹被低溫冰雪凍成一塊,掰開一塊,整片都向一側倒去。
将遮擋物去除後,一陣悶熱之氣夾着沉重呼吸聲從沉黑的洞内傳來。
蒙鼠部落的人就在這裡!
“糟糕!”朱芽不僅沒有露出喜色,反而面色煞白:“他們要悶死在裡面了!”
正如朱芽所說,蒙鼠部落的人并非不想回應她的呼喚,而是因為他們根本不能。
根走後,他們短暫地離開過地洞,但是外面太冷,一眼望去是茫茫冰雪,寒冷他們尚且能夠忍受,但有幾個人隻因多看了這天地一色兩眼,竟覺得眼中刺痛,暈眩不已,然後就像被冰淩刺瞎了一般看不見東西了,餘下的人哪還敢出來,趕緊拖着眼盲的族人瑟縮回土洞内。
這一待又是不知天黑日白。
漸漸的,饑寒交迫的衆人覺得胸口也越來越悶,頭痛難耐,随後接連暈厥過去。
還算清醒的人以為自己的同伴是被餓暈的,哪裡知道外面遮掩洞口的樹葉被風雪封住,空氣一時間難以透進來,導緻洞内二氧化碳濃度急升,将他們一個個給毒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