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脈的大抵位置已經明晰,但朱芽還是按捺下急切的心情,領着衆人将磚坯制好,放置在土窯前的空地上晾曬,幾千塊灰撲撲的土磚整齊橫放,入窯用大火淬燒一天,出來之後便能改頭換面,變成結實耐用的紅磚。
隻是濕泥燒成紅磚之間,還要有一段長時間的晾曬,隻能仰仗着太陽的臉色,若是讓磚坯遇上一場雨,那便前功盡棄了。
因此她們特地在土窯旁邊搭建了一座帶有地基的亭子,還留了兩個人專門守着這些土坯,一有要下雨的迹象就将這些磚坯移進亭子中,用葦席小心蓋好,雖然不能完全避免雨水打濕磚坯,但損失能少一點是一點。
做好這些安排後,朱芽帶上族中力氣較大的幾人以及知曉紫紅色礦石山位置的河,每人帶上背簍,挎上武器工具,在一天清晨出發了。
即使那座山上隻是普通的的漂亮石塊,并不存在什麼銅礦,朱芽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出門一趟了解外界的情況,無論是焦灼了大地半年之久的幹旱時節,還是風雪肆虐的冬雪季,她的活動範圍一直領地和山枭部落原址之間,活像個兩點一線的上班族。
在現代,她常在在雲省的各處陌生林子漫山遍野地跑,如今卻有種“圈地自縛”的感覺,大抵是肩上有了責任,在沒有将豐族的發展領着走上正軌之前,她的心是脫離不開這片森林了。
溫度升上來後,林子裡處處顯得春意盎然,藤蔓抽出嫩枝,草木又發新芽,濕潤油亮的泥土點綴繁密的碎綠,朱芽小心避着這些嫩芽落腳,但隊伍中不全是獵和隼那樣盯着她行事的有心人,幾雙粗心的大腳踩在汁水豐沛的嫩芽上,朱芽隻覺身側是一團團濕泥青草氣味混雜的氣泡,噗的一聲,香氣炸開。
她們今日要先從領地穿過林子下到草甸,再繞過獅群的領地,轉到森林後面的那條路上去。
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朱芽是不會随意穿越獅群的領地,獅群看着和她關系不錯,自己還養着小獅子金,但事關領土,于動物于人都是底線,她穿越而來經曆的每一次争鬥,也都與領地有着聯系,因此朱芽不會犯傻到認為自己和沙關系莫逆,就帶着族人在它的領地中自由來去,為了一條捷徑而破壞兩族的關系。
經過山枭暫居的那棵大樹時,朱芽腳步不停,鳥兒在風雪停歇之後就和朱芽辭行回去了。
一整個冬雪季,小鳥就來了駐地兩次,一次悄悄去看了絲,在部落中過了夜;一次飛到羽的住處停留了一會,不知為何就氣哼哼地走了,朱芽猜測大概是和阿蘇話不投機,說不過口齒伶俐的神靈,然後氣漲了一身毛,也不打一聲招呼,給朱芽留下一個毛絨絨的背影消失在雪林中。
朱芽也沒有打聽它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鳥兒嘛,愛吵嘴是天性,倒是那幾日羽總是躲着她,撞見了面也是一副緊張尴尬的模樣。
這卻讓朱芽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難道它們之間吵架還殃及池魚了?羽看似嘴上不把門,實際上嚴實得很,幾日之後見他神色又恢複如常,朱芽便沒将此事放在心上。
山枭臨走之前,朱芽還裝了一些它最愛的幹肉脯,擔心小鳥的力氣不夠大,抓不住幾斤重的獸皮包裹,還親自将它送返,也算得上全了禮節。
穿越森林下到草甸中,景色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原本荒蕪一片的草地又長出了有腳踝高的草葉,鮮嫩水靈,引得那些不适應森林生活的動物們早早就從林中鑽了出來,回到了熟悉的草甸上。
羚牛、獨蹄馬、還有不少的蠻牛遊蕩在草甸間,它們的數量遠比朱芽預計的要多,大概是之前遷徙出去的一些食草動物也回來了,草甸裡還多了不少鼠兔洞,恐鳥和一些小型食肉動物在一旁看似漫不經心地遊走,實際上心思全被這些機敏的小家夥牽引…
一場肅殺的大雪鋪天蓋地,像是要奪走所有生機,但雪融之後,富含養分的雪水滋潤大地,卻讓這片荒蕪的草甸活了過來。
自然真是奇妙!朱芽将這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盡收眼底,心中贊歎一聲後便呼喚着同伴盡快趕路。
她們帶着武器就是有沿途狩獵補充體能的想法,但填飽肚子不是她們的目标,此時的朱芽隻想快一點,更快一點,恨不得長一雙翅膀飛到那座山去,看看那紫紅色的石頭是不是真的自然銅。
好在這邊的草甸不寬,不過幾十裡便行到了第一座山腳。
離開草甸後,群山間植物的生長遠不如草甸中的那般繁茂,到處都是年前因幹旱變得脆弱而被風雪折斷的枯枝,稀疏的草葉錯落在貧瘠的土壤中,僅存的幾棵大樹就像地中海男人頭上剩餘的毛發一樣倔強又孤獨。
一連翻越過幾座高山,在河的帶領下,在轉過一條雪水潺潺的河谷後,一座同樣草木凋敝的矮山出現。
若仔細看去,山中是有綠意如星子,但整座山在曝曬在陽光下,反射出來一些璀璨的光點更引人注目。朱芽靠近後,才發現這些光點是山中碎落的花崗岩被磨蝕光滑的部分反射出來的。
她拿起兩個放在手中,花崗岩上的确有紫紅色的花紋,繁複而美麗。
“這就是你看到的石頭嗎?”隼也拾起一塊大的花崗岩,仔細看過後,覺得和他在飛鳥部落時看過那種運送到聖城的石頭簡直是兩模兩樣,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能制出銅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