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結束得很快,狩獵隊伍将三頭獵物從山腳搬運上來時,朱芽已經清出來了一輛闆車,鋪好獸皮讓烏躺在上面休息,蛇毒清理得很幹淨,但他仍有些後知後覺的暈眩,太陽西落後山洞起了些潮氣,比起遍地砂石,躺在平整幹燥的闆車上會更加舒适。
刺過手指的骨針和帶血的土壤被投進火堆中,蛋白質燒焦的味道彌漫了一會又消散了。
牙這才哼哧哼哧着和同伴們擡着兩頭灰白色的動物挪上山來,他們将獵物往山洞外一放,一抹汗,先問起了烏的傷勢,雲一行出去狩獵的兩人也從他們身後出現,神色茫然無措。
烏被小蛇咬傷的瞬間太過短暫,他們隻看見草叢微晃,還以為是微風拂過,人就被獵擡走了,正想跟過去,又舍不得追了兩座山才 獵來的灰林羊,隻能亦步亦趨地跟着豐族人一齊上山。
毫不意外,這兩人被雲狠狠數落了一頓,若不是有豐族人施以援手,烏被蛇咬過後就真得把命交代在這。
鵺在洞内給烏的傷口換藥,她的目光從暴跳如雷的雲身上移到洞門口的獵物上,兩大一小三頭灰林羊擺在洞口兩側,兩頭大的壘在一邊,是豐族的獵物,烏三人獵來的小灰林羊放在另一邊,泾渭分明。
看着烏在橘黃色火光中依然顯得蒼白的手指,她再升不起想要較量一番的心思。
豐族的首領連蛇毒都能治,這個部落肯定不一般,雲與她交好沒有壞處,說不定還會成為幫她當上首領的一大助力。
可是成為首領的人,過于信賴外族人,卻不是什麼好事情,在規勸雲遠離朱芽和放任她們繼續接觸間,鵺猶豫不決。
第二日,隊伍正常出發,烏被固定在闆車上,路途有些颠簸,此時的闆車也不是那麼好躺,他想下地跟着隊伍一起行走,卻被雲瞪着眼強壓在闆車上。
就這樣一路搖晃了三四天,烏終于得到了朱芽的首肯,雙腳落實在濕軟的地面上,此時,春使部落離他們就剩半天的路程。
從一座山頭翻過來,遠遠的,就能望見一條平緩流動的大河,渾黃的河水時不時泛起波瀾,綿延到更朦胧的群山之間。
下了山,周圍便熱鬧了起來,朱芽先是發現了其他部落留下的篝火灰燼,緊接着便遇上了一隊陌生人,這支隊伍的領隊認識雲,率先與她打了個招呼,雲愣了一下,轉臉去看鵺。
鵺笑着搭過話,向衆人介紹這支隊伍的來曆,他們是來自大河下遊的羅羅部落,生活在一條河流分支附近,部落中無論老小都會泅水,善于捕魚,雲最喜歡的魚幹就是從羅羅部落族人手中換來的。
雲這才靈光一閃,将領隊的臉和換魚幹的人對上号:“原來去年和我換魚幹的人就是你,那時候你長得高壯,和現在有些不同了,我一下子才沒認出你來,今年怎麼是你做領隊,你的阿父呢?”
領隊抿了抿嘴:“去年幹旱嚴重,河流都幹透了,部落最開始還能撿着河床的魚,後來就沒什麼吃的,阿父受不住就餓死了。”
“……”
雲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伸手去拍領隊的肩膀。
“活着就好。”去年到處都在死人,即使是春使部落也不例外,死亡太過頻繁,讓人對親族的永别漸漸麻木。
領隊點點頭。
雲趕緊将朱芽拉了過來,為雙方介紹。
領隊見雲對朱芽的熱情模樣,暗暗記下這個陌生的面孔。
他也參加過不少交易會,卻從未見過這樣出色的面容,再加上雲表現出來的關切,心裡将朱芽的分量提了提。
從不曾見過的小部落女人,變成了受春使部落繼承者之一看中的小部落首領。
一群目的地相同的人既沒有前仇,也不見後怨,自然結伴同行,一路氣氛融融抵達了春使部落。
春使部落的駐地位于河岸幾百米外的林子附近,占地面積非常大,還未靠近就可以聽見裡面鼎沸的人聲,在朱芽一行人之前,已經有很多部落抵達了。
有一個眼熟的男人在部落圍欄外探頭張望,是常跟在雲身邊的人。
他一見雲帶着朱芽等人歸來,面色一喜。
等不及雲走過去,他趕緊跑了來,在雲身側說了幾句話,大概是首領一直在等待,叫雲回來趕緊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