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眼睛一亮,也管不着現在是什麼場合,越來越多的人湊在朱芽旁邊,竟直接将飛鳥族人擠出了中心位置。
鹫雙手緊握,額上青筋亂跳,他恨不得現在就一掌将這個女人拍個四分五裂。
遠離人群外的一處棚子露出半截柔軟的衣角,鹫撇過一眼,忍下了蓬勃的怒意。
“…他傷在臉,當時嘴唇發紅發腫,死了之後血液凝滞,發紫也算正常,但他手腳不曾受傷,指甲掌心卻有明顯發绀。”朱芽擡起鼠青白色的手給衆人看過:“這說明他死之前吸不上來氣,才導緻手腳血流不暢。”
衆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他們雖然不太明白什麼叫“發绀”,屍體上出現的特殊紫色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中。
死人他們見多了,但出現這般體征的死人卻是少見。
“朱,你快說說,他的手腳怎麼會出現這樣奇怪的顔色。”水蹲在最前頭,好奇得緊。
朱芽見她眼中純粹的探究之色,露出微笑,打開捆在鼠身上的獸皮衣。
春天到來之後,飛鳥部落的食物就不怎麼緊缺了,鼠吃得多,身上的肌肉很是紮實。死後這些鼓脹的肌肉變得很硬,還出現了不少暗紫色的斑紋,但這種紫色和他四肢末端如霧氣般彌漫的淺紫色不一樣,是大大小小的斑塊。
但朱芽讓衆人看的不是這些屍斑,而是鼠左胸腹間的一處紫黑色的淤痕。
“你來摸一摸這裡。”朱芽對水道。
“我?”
水瞪大眼,在得到朱芽的肯定後,小心翼翼地探手摸去,輕輕一碰,手指卻陷了下去。
原本這處該是肋骨的位置,正常人使再大的勁也難以按下,如今這處位置如同一顆内裡腐爛的野果,一戳,皮就垮了進去。
“他…他這裡面是空的!”雖說水對屍體沒甚麼畏懼,也忍不住大喊了出來。
圍觀的人齊齊倒抽涼氣。
朱芽将獸皮重新蓋回,随手打了個對稱的蝴蝶結:“這就是他真正的死因,有人用力打斷了他的肋骨,斷裂的骨頭插進了肺裡,他口鼻出血又吸不上來氣,手腳的血便開始發紫,他想努力吸氣,但一用力,血和撕裂的髒器又吐出來不少,沒多久就會斷氣。”
“若真是我當場害了他,他根本撐不到回部落。”
她說着,旁邊立馬有人搭話:“是的了,我昨天見他們幾人回棚子裡時還好好的呢,就是臉腫得難看!”
“那到底是誰殺了鼠呢?”朱芽緩緩直起身子。
她的目光有如實質刺向群衆中的飛鳥族人:“鹫,你覺得呢?”
男人面色沉黑,身上肌肉緊繃,他一隻手已經悄悄握住腰側的骨刃,雙眼血絲猙獰死盯着眼前一派淡然的女人。
她本該卑微地跪伏在他的腳下,殷勤獻出那幾個該死的奴隸,現在卻驕傲地昂着腦袋指責自己打死了同族。
鼠無能,他該死!
這個女人也該死!
所有人都随着朱芽看向鹫。
在這麼多雙懷着或質疑,或譴責,或輕蔑的眼神中,鹫心中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他大吼一聲,拔出骨刃朝朱芽刺去,飛鳥族人亦不顧旁人持刃暴起。
他驟然出手,朱芽早有提防,别在腿側的骨刃已經出鞘,豐族人手中弓箭長矛蓄勢待發。
眼見着交易會剛剛開始就要爆發一場流血争鬥,站在暗處的人終于走了出來。
“這是在做什麼?”一道溫和有力的聲音乍響在衆人耳邊。
鹫的動作突然卡住,滑稽得像沒上油的木偶。
“啪”
他一時沒防備,被朱芽一巴掌扇得雙眼發黑,趔趄幾步,手一松,骨刃掉落在地上。
霎時間,周圍安靜極了。
“我們豐族的規矩是無故殺人者,才要做一輩子的奴隸。”
“可惜,你不是豐族人。”不能按豐族的律法懲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