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使部落定下的交易會時長為五天。
前一二天,朱芽和菟帶着一些交易品在整個會場中搜尋合意的東西,什麼大野豚的長牙、劍齒虎的利爪、山貓的頭骨、赤狐的皮毛、沾着泥巴的老樹根、蔫出折痕的粉花,黑團團的野果幹,林林總總,五花八門,天然的多,簡單加工過的少,因此朱芽換取了一大堆,也隻耗費了半數肉幹和一些骨器獸皮。
像竹編這樣精巧的交易品對處于溫飽線的小部落不是必需品,少有人提出交換,也就大量留存下來,不過不少大部落的人很是喜愛,在朱芽松口可以用種子之外的東西來交易後,它們很快就被一搶而空。
到了第三日,朱芽不再穿梭于各個部落的木棚間,而是背着一個空背簍,走出了春使部落。
春使部落離豐族有百裡之遙,周圍的地理環境和植被生長情況有不少的差異,她打算利用剩下的三天時間将附近的林子都看一遍,帶一些“本地特産”回豐族試種。
春使部落并不會為參與交易會的部落提供食物,隻是開放了駐地的山林供參會者們自行覓食,因而帶着大背簍的朱芽出現在密林中也不算紮眼。
靠近部落邊緣的林子被人踏出無數條道路,黃褐色的泥巴裸露,除了一些頑強生存的雜草,能入口的野菜野花早就被摘得一幹二淨,往深處去,這些澀中帶甜的植物會多起來,但它們不是朱芽的目标,女人也不曾多看一眼,大步往密林更幽深的地方前進。
往裡一路搜尋,鮮嫩的綠葉清香飄逸,時而繁密時而稀疏的野花争香,朱芽嗅着萦繞周身的異香,腳步輕快。
此時的她就像一隻本就屬于森林的小獸,發現喜歡的植物就停下來嗅嗅聞聞,然後将它納入背簍中,穿越沒有道路的荊棘,踩過濕滑黏膩的青苔,爬上高大的樹冠極目遠眺奔騰的長河,小心地平衡着身體在細枝上走動,摘取枝頭翠綠的新芽。
大半天下來,背簍裝得半滿。
春使部落的位置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四處遍布山褶林蔭,雖然海拔不高,但山林茂密,生長有不少奇花異草。
像兩面針、半夏、三七、百合這樣常見的藥材漫山可尋,豐族所在的山林也有,不需要從這往回拿。
除此之外,朱芽還循着味找到了很多土茯苓、麥冬這樣難覓蹤迹的野生藥材,能整株帶走的自然是小心挖取,用青苔濕泥裹住根部,保存其活性,等回到豐族再行安排。不能整株帶走的便割取需要的部分,盡量不傷植物根基。
朱芽還花費不少的時間在這些藥材附近尋找去年剝落的種子,豐族地域和這兒的氣候差異不算明顯,将這些種子灑落在山林中,說不定也能繁衍出來一片族群。
此時正值三四月份,山花爛漫碧葉蔥茏,卻不是坐果的時節,朱芽靠着鼻子在地上尋摸去年落下的種子,用樹葉做包袱分類裹上,也得了不下十種。
其中有一棵生長在山谷間的野闆栗,枝葉遮天蔽日,許是因為山林太深少有人煙,長滿尖刺的果實密密麻麻鋪了一地,全叫那些細爪尖嘴的小家夥和蟲子們吃了個七七八八,朱芽從中勉強挑出了幾斤好栗子,已是心滿意足。
一連三日,朱芽走遍四周林地,在她流連山谷草木時,交易會也逐漸步入尾聲,有些小部落換完帶來的交易品,就早早的收拾行囊回程,朱芽從林子裡鑽出來時幾次碰過回鄉的隊伍,他們或是一個小部落獨行,或是三兩結伴,十多人組成一支長隊,用獸皮背簍帶着換來的食物日夜兼程。
看着他們,朱芽開始想念山林裡那座新生的村落和住在裡面的人,忍不住想象着她們在做的事,說不定星正和絲抱怨着水田中的稻苗都抽出穗了,怎麼還不見她們一行人的蹤影。
是時候該回家了。
第六日,朱芽帶着更名為伯、仲、叔、季及春的五名奴隸在用作休息的木棚内整理這幾天采收集的物資。
以伯為首的五人全是男性,被飛鳥部落的人惡意切斷舌頭,燙傷口腔,一時間還無法完整說出話來。在朱芽耐心的詢問下,才曉得他們這族少說有二三十人,被飛鳥部落的人抓住後施以酷刑,一夕之間就死了大半,掙紮着活下來的族人又因饑餓病痛接連喪生,隻餘下他們幾人被賜給鹫做奴隸。
是的,他們是鹫的奴隸而并非鼠的,也難怪鹫會這般氣急敗壞地來尋朱芽麻煩,偏他是個極好面子的人,鼠将他的奴隸輸給了朱芽,他也說不出這些人是自己的奴隸讓朱芽趕緊歸還的話來,戾氣無處發洩,因此盛怒之下一腳踢死了鼠,卻正巧有了個訛詐豐族的理由。
被聖使斥責後,飛鳥部落突然就安靜下來,交易會上撞見時也隻敢朝朱芽飛飛眼刀,隔空掰頭一番,朱芽不欲理他們,留下幾人暗自生氣。
五人被朱芽帶回,沒了飛鳥部落找茬,每日在棚内安心休養,綿軟的食物和藥水一日三餐不落,許是因為原始社會的人身體素質如同野獸一般強健,幾天下來,他們嘴裡的膿瘡以肉眼可見速度在愈合,臉上的肉也逐漸豐盈起來。
見幾人精神頭還不錯,朱芽也就不攔着他們做一些簡單輕省的活計。
等她們收拾好,狩獵的人恰巧歸來,一行人明日就要返程,須得多準備一些路上吃的冷食,為了能多做一些食物減少在路上的時間耗費,獵便将大部分人都帶了出去,七八個人擡着五頭山林羊,手裡還抓着幾隻灰色的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