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的沖突通過隐秘的形式重新上演了一遍，從愉快到痛苦，統統經曆一遍，屬于往日的記憶材料被激活刷新，今天的記憶與今天以前的記憶重新進行歸類，難以數字化的感覺感受被撰寫成言語分類記下。

這是屬于仿生人的待機時刻，這麼多年親曆親為，經驗積累，早已熟識了所有流程。

錢天感覺他醒來了，睜開了眼睛，天花闆還是那麼白得一塵不染，裝修時主卧改了格局，莫名其妙留下了兩個煙感，現在正此起彼伏地閃着紅色小亮點。

可那個紅色小點點，那個總在定位接收設備上移動的紅色小點點，那個代表着王瑞的紅色小點點，已經消失了好幾天了。

—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我看方隊長今天也不會再過來了。”時雨對着一個隻要充了電就能夠不眠不休的仿生人說。

洗漱，鋪床，躺下，一個人的今夜和兩個月與他沒見面沒聯系的夜晚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别難過了，我相信方隊長會把他救回來的。”

時雨低垂着眼，說着自己也不知道相不相信的安慰的話，對着一個可以被定義為有生命，也可以定義為無生命的仿生人。

睡覺，或者說休眠，怎麼稱呼都好，确實是個最好的選擇，軀體停止作業節能，意識進入休假修複，隻需要偶爾進行整理與編輯工作。

—

那是一個夢麼？或者，他是在誰的記憶裡遊蕩？

不，現實裡哪裡會有那可怕的生物？

薄如蟬翼的蒼白皮膚，透出青色血管脈絡，眼神銳利像要把人釘穿，還有關節處細細密密的，仿佛剛被紅色血液污染的白色縫線痕迹。

也許會有呢？

……

“眼睛都張開了，人還在夢裡呢？”

偏脆生的青年嗓音，是在對誰說話？

背着光的人，發梢是比棕發更淡的淺褐色，白皙透亮的皮膚被春日暖陽鍍上一層暖洋洋的金光，面容被陰影籠罩，五官表情暧昧不明。

可是目光是有熱量的，王瑞說完話，注視着的是自己的眼睛，錢天能感覺得到，那雙人造的、色素淺淡的大眼睛，看向着的是自己的眼睛！

？？？

他在對我說話！？

—

自己是老機型又不能聯網，王瑞那也被屏蔽了信号，這些幻覺，或者是幻象從何而來？老機型的處理器開始了大燒烤，處理器高速運轉到發熱。

是玄學？還是因為芯片被互相綁定？這麼說來，果然還是玄學。

王瑞把他用意識構建的具備物質屬性的虛拟現實，包裝成了一個夢，又通過其他的具備物質屬性的東西，在意識芯片相互連接的兩人之間相互傳導，那自己這邊的意識也将被那邊所接收麼？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隔空傳遞？！罷了罷了，果然還是玄學。

—

錢天的心中似乎有股莫名的不和諧感，隐約地膨脹了起來。

等等，仿佛想到了什麼，錢天“啊！”了出口。

王瑞在辦公桌後面，拿着筆，在紙上塗塗畫畫。王瑞把寫了什麼的紙，舉了起來，展示給自己看着。

！！！

紙上的字，是他給的提示！

感謝成為仿生人，讓自己獲取了過目成誦的能力！

錢天想起了并沒有太在意的紙上的字，或許該說，那三個字不需要他的自主意識，就已經收納了在他的記憶倉庫裡

——疍民墓。

—

沒有聯網功能的老機型，隻能手動查詢，哦，其實是嘴動，對着小巧的AI助手說出“疍民墓”三個字。

可靠的好幫手，以某種奇怪的方式讀懂了關鍵詞，開始念起了它基于網絡素材生成的材料。

太慢了，錢天關閉了語音播報，浏覽起文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