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有些緊張,被祝雲昭沉默的目光盯着,臉頰竟然泛起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你會唱歌嗎?”祝雲昭忽然開口,聲音有點啞,帶着淡淡的酒意。
年輕人怔了怔,随後小心翼翼地問:“……就現在這首?”
祝雲昭笑了,眉眼低垂:“對,現在這首。”
年輕人局促地撓了撓後腦勺:“我可以學。”
學。
這兩個字,讓祝雲昭一瞬間失了神。
他忽然意識到,有些人學得再久,也永遠不是梁溯。
他緩緩地歎了口氣,忽然闆起臉,神情嚴肅,語氣不容置疑:“今天周三,是該讀書的日子,你怎麼在外面喝酒?!年輕人就該去讀書!”
年輕人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臉色瞬間漲紅,有些惱羞成怒地瞪着他:“……我已經十九了!成年了!喝酒怎麼了?!”
“十九?”祝雲昭輕笑了一聲。
他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刻意而為:“我弟弟十九歲的時候,已經在頂尖學府讀大四了,拿到了直博的資格,還進了頂尖研究所。”
年輕人一噎:“……”
“他是天才。”祝雲昭輕輕地說,聲音低沉帶着醉意:“聰明、優秀、努力,長得又高,又帥,性格又好,溫柔體貼。”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裡,目光有些微妙的柔和。
然後,他偏頭看了面前的年輕人一眼,語氣認真:“所以,你跟他比——”
“一點兒都不像。”
年輕人徹底無語了,臉色漲得通紅,惱怒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祝雲昭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秒。
然後,忽然笑了。
“……小夥子,”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你這個年紀,還是多讀書最好。”
年輕人:“……”
遠處的舞台上,歌手還在低聲吟唱着:“Love is a whisper through locked doors, it's a crime we won't confess.”
·
夜晚的風夾雜着微涼的潮氣,帶着酒吧裡未散盡的酒味。
月光暈開了層淡淡的霧,夜空中的月亮似乎變成了兩個,漫天星辰模糊。
祝雲昭緩緩地眨了眨眼。
醉了嗎?
他輕輕笑了一下,步伐不穩地往前走。
他已經聯系了諸葛望,想必等會他就會過來了。
胃裡翻湧着酒精的灼燒感,他靠在牆角,支撐着牆面,指尖微微顫抖,掌心裡都是冷汗。祝雲昭有些虛弱地喘|息着。
耳邊是一陣輕不可聞的歎息,帶着夜風的微涼,纏繞在他的耳畔。
有人靠近了。
他緩緩擡頭,眼神有些迷離地望去。
是梁溯。
在月光下,男人的輪廓被勾勒得分明,眉眼間的情緒沉靜,卻藏着某種幾近悲哀的情緒。
是自己喝醉了嗎?
否則,為什麼在這樣的夜晚看到梁溯?
他強撐着身體站起身,步伐有些踉跄,靠在牆上,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可夜風吹過,他依舊覺得暈眩,甚至覺得自己的影子也變得模糊。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嗓音裡沾染着幾分醉意:“……梁溯。”
他的弟弟——
不,不隻是弟弟。
是他曾經從懵懂少年親手養大的孩子,是他縱容了一路、卻又沒能真正遏制住的禁忌,是那個在他失去防備的瞬間,将他徹底吞噬的人。
祝雲昭靠着牆,酒精讓他的腦子有些遲鈍,舌尖滾動了一下,低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哥。”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這聲音太輕了,帶着點克制的壓抑感,像是一道細小的火苗,在黑暗裡緩緩燃燒。
“你怎麼又把自己弄成這樣了?”他的語氣平靜得近乎溫柔,卻有着怎麼都掩蓋不了的悲涼。
……
又?
祝雲昭移開目光,不去看他。
“你是在懲罰自己,還是在懲罰我?”梁溯低低地問。
他拉住祝雲昭的手,另一隻手摟住祝雲昭的腰。
祝雲昭嗓子有些幹澀,他想掙脫,可醉酒的身體根本不受控制,輕微的掙紮也顯得無力。
“放開。”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放開?”梁溯目光幽深,嗓音低啞,“哥,你真的想讓我放開嗎?”
祝雲昭的心跳猛地亂了一拍。
夜色靜谧,風從街角吹過,帶着細碎的涼意。
“梁溯……”
他低聲喃喃。
他真的醉了。
醉得無法分辨現實,醉得快要把那些被理智壓抑下去的記憶翻出來,醉得差一點就要承認——
即使他已經逃離了那麼久,即使他已經拼命想要切斷所有的聯系……
可他仍然無法否認,他還是被自己的弟弟吸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