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漆黑狹窄,隻能容納一人。
姬軒打頭陣,身後緊跟着雛鳴,應真殿後,三人緩慢前行,在彎曲的地道内摸索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出口。
一股潮濕的植物氣息撲面而來。
四周一片寂靜,一切都隐沒在黑暗中。
雛鳴試探地喊了一聲:“父親。”
并無回應。
姬軒轉身把雛鳴抱起來,牽起了應真的手,兩人并肩向前走去。
腳下細碎的腳步聲,此刻像是被放大了百倍。
三人貼着牆,走了大概有十幾步,依舊是一片寂靜。
這個地窖很大,足有兩人高,裡面很深,不知通向什麼地方。
黑暗中,無法辨别方向。
姬軒停下腳步,握了握應真的手。
姬軒:“應真,你能想辦法讓這裡亮起來嗎?”
應真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一陣強風瞬間在地窖内席卷,姬軒抱着雛鳴一起,被這股強風卷起,抛向半空,雛鳴吓得哇哇大叫,姬軒抱緊了雛鳴,輕聲在他耳邊安慰:“不用怕。”
眼前一片細密銀白色的微光,在黑暗中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是應龍的龍鱗。
巨大的應龍,有些委屈地盤旋在地窖的正中心,遊動着的龍尾,在風中靈活地卷起了姬軒和雛鳴,把人輕柔地推向了應龍的脊背。
在一陣冷空氣的包圍下,姬軒抱着雛鳴,穩穩地落在了龍脊之上。
雛鳴激動地探着頭,指向下方。
雛鳴:“父親!”
姬軒往下看過去,微弱的銀白色幽光中,應龍盤旋的中央,竟然有一棵白桦樹,那樹像是紮根在地底,隻露出了最頂部的樹冠。
姬軒震驚了,在他的記憶中,白桦樹可是很高的。
也就是說,這棵樹埋在地下的部分,至少還有十幾米深。
姬軒握緊了手中的龍角,應龍立刻會意,向那樹冠遊動而去,巨大的龍頭停在白桦樹前,強烈的冷空氣也跟着裹挾而上。
靠近應龍的樹枝上都挂上了白霜,樹葉也變得硬邦邦的。
姬軒伸手去摸那樹葉,卻隻摸到冰冰的一層霜。
雛鳴擔心父親的安危,趕緊拽着姬軒的領子,喊道:“大王!你别碰這樹,這是我父親的信息素,不會錯。”
姬軒點點頭,捏了捏應真的龍角。
姬軒:“應真,你護着雛鳴,我來探一探。”
應龍微微仰頭,吐了一口氣,逐漸形成了一個氣團,緩緩飄向傷口,姬軒把雛鳴抱起來,放在自己身前坐好,那氣團飄過來,變成了一個透明的冷空氣罩,把雛鳴罩在其中。
雛鳴十分驚訝,兩隻眼睛瞪得老大,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觸碰那氣罩。
雛鳴:“哇。”
沒了後顧之憂,姬軒閉上雙眼,發動了“火藥”。
硝煙的氣息,瞬間彌散至整座地窖。
姬軒睜開眼,赤紅色的眼瞳深處,閃爍着跳躍的火光。
沉穩而有節奏的悶響,隐隐回蕩在姬軒耳邊。
那是應龍的心跳。
在“火藥”的絕對領域當中,沒有任何人能逃得出姬軒的掌控,就連應龍殿下也不例外。
地底傳來窸窣的響動,姬軒看過去。
刹那間,白桦木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無形的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節生長。
原本有些幹枯泛黃的葉片,此刻重新煥發生機,枝葉如洶湧的綠色浪潮,不斷向四周鋪展、延伸。
樹冠之下,還有一條墨綠色的藤蔓,如毒蛇一般靈活地纏了上來。
雛鳴認出了那藤蔓,激動得快要跳起來了。
雛鳴:“那是雕首領的信息素,是毒藤!”
姬軒愣了一下。
白桦不夠,又來個毒藤。
難道他們都在地底?
想到之前看到過的那顆狎魚目,姬軒有種不祥的預感,搞不好,鷹雕兩部的人還真就在這地下十幾米的地方。
可人又不比死物。
竟然他們的信息素還能對“火藥”有反應,就證明他們還活着。
事不宜遲,姬軒立刻跟女王續費了“明目珠”。
淡色的金光,從眼底隐隐流出,姬軒用“火眼金睛”看向那白桦木的下方。
白桦樹的枝幹,足有十幾米,直通地底,最深處的根系旁枝錯節,幾乎每條根須的末端,都連着一隻陷入昏迷的大鳥。
正是鷹部與雕部的衆人。
在“火眼金睛”的效果下,姬軒能看到,白桦樹正在通過上方的樹幹和樹葉吸收着空氣,源源不斷地輸送至下方的根須。
毒藤在“火藥”的作用下,也迅速地攀爬延展,與根須交織在一起。
姬軒不敢過多思考,緊握着龍角,聲音都在顫抖。
姬軒:“應真,鷹部和雕部的人都在這樹下面,我們得想辦法下去!”
應真擡頭,發出了一聲深沉的龍吟。
原本罩在雛鳴身上的冷空氣罩變大了一圈,把姬軒也罩進去。
應真一個俯沖,奔騰的冷空氣如利刃一般破開土層,巨龍之身從天而降,像一道強勁的閃電,直入地心。
飛揚的土渣,連續撞在姬軒和雛鳴眼前的氣罩上,那氣罩很快變成了一個堅硬的土球。
姬軒和雛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見,隻能随着應龍一同高速下墜。
破土産生的巨大轟鳴聲,在整座地窖内回蕩。
姬軒緊緊摟着雛鳴,什麼也聽不見。
高墜産生的失重感讓二人雙耳嗡鳴,頭痛欲裂。
當達到白桦樹底,被沖開的土層,露出一點樹根的時候,應龍瞬間停住了動作,巨大的金色龍瞳靠近那樹的根須,仔細辨認。
确認之後,應龍緩緩低下頭,吹了一口氣。
刹那間,那氣息化作一陣寒冷的飓風,伴随着震耳欲聾的呼嘯聲席卷而去。
原本紮實的土層,瞬間分崩瓦解,化作黃沙紛紛揚揚而去,錯綜複雜的根須逐漸暴露在應真的眼前。
樹根晃動,白桦樹再難支撐,搖搖晃晃要往一旁傾倒。
應真盤旋在白桦樹的樹幹之上。
龍尾用力頂住最底部的土地,伴随着一聲龍吟發力,竟然将那白桦樹連根拔起,連帶着地底下的毒藤,和被捆綁着的大鳥,全都一起拔了出來。
應真用龍爪切斷了樹根與樹幹連接的地方,把樹根穩穩放在地上,而後用力向上一抛。
被丢在半空中的白桦樹幹瞬間被強冷空氣凍結,從樹幹一路到頂部的樹冠,快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冷氣。
應真在此時化為人形,一手托住了包裹着姬軒和雛鳴的凍土球,另一隻手向着空中用力一掌打去,那被冰霜覆蓋着的白桦樹,瞬間炸裂,變成了飛揚着的白色粉屑。
清冷低沉的聲音,從容不迫。
應真:“解。”
原本堅固的土球失去支撐,立刻變成了一堆潰散的黃土,嘩啦一下散落到地上。
姬軒和雛鳴一起落到了應真的懷裡。
一切歸于平靜。
裹着微微寒露的木屑,如雪花一般,紛紛揚揚落下。
姬軒的後背,緊貼在應真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