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涼,一輪斜陽灑西窗。
下午時分,即将下課。教室裡一名少年瑟縮着向窗邊靠了靠,似乎想要從清冷的陽光中汲取一絲溫暖。
隻是臨近傍晚,太陽本身就已無多少激情釋放。更何況又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哪裡還有幾分暖意可贈予少年。
程煌失望地裹緊了身上的大氅,銀色的皮草圍成圈托着一張白瓷般的臉。
一頭烏黑碎發覆蓋其上,與纖長的睫毛一起,将穿過玻璃的陽光切出各種形狀。
在夕陽餘晖的映襯下,原本慘白的唇色倒顯出幾分玉潤。
由于少年的存在,中排靠窗的位置似乎也成了風水寶地,若有若無地吸引着全班少男少女的目光。
“老師怎麼還不來呀?檢測結果出這麼慢,等得我心焦!”
“你也是瞎着急,能進咱們班,天賦還能有差的?”
“就是,左右不過後天才正式覺醒,你這心态可不大穩中。”
“我這不是着急下課回家嘛,再說了,你們心裡就一點也不着急?”
他們彼此熱烈的交談,偶爾眼神似是不經意,或是不加掩飾地掃過這邊。
與程煌身上銀色厚重大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班内少年無論男女,皆是一身單薄勁裝。
看着周圍同學們一身清爽的裝扮,絲毫不畏懼冷氣的侵襲。程煌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隻可惜他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允許,帝都星又是出了名的晝夜溫差大。
程煌在校期間,一件大氅是穿了脫、脫了穿。他亦自覺繁瑣且無奈。
“噔、噔、噔。”富有節奏的鞋跟敲擊地面聲,從走廊逐漸靠近。
聽着這個動靜,班内同學漸漸收聲。
“同學們都等急了吧?檢測結果出來了。”
一道身着紅衣身影走上講台,紅衣劍袖收腰,将她身形襯托得愈發高挑。
蔣溫梓舉起手中一沓紙張,揮動兩下,又輕輕拍在講桌上。
“現在我手上拿着的,正是大家的天賦檢測評定結果。咱班同學天賦都很不錯,費了老師好多紅墨水。”
不過,身為預備班指導老師,蔣溫梓還是例行打壓道:“大家也不要太過驕傲,班裡同學天賦最好的也不過是得了個‘甲上’的評語,勉強和秦廣同學平齊。”
此言一出,引得班内哄笑一片。
她此時有心緩和一下班内緊張氣氛,小小幽默了一把。
靈卡覺醒天賦評定标準,分甲、乙、丙、丁四級,每級又有上、中、下三等。
按照慣例,甲、乙、丙、丁四級評語分别用紅、藍、黃、黑四色墨水标注。
而班裡同學也知道,秦廣并未參與此次評定檢測。
因為秦廣同學身為班内公認的第一天驕,早在八歲那年就已經覺醒靈卡天賦,正式獲得了‘甲上’的評級。
他之所以被定級為甲上,是因為最高評定等級就是甲上。
“有個别同學不太理想的呢,也不要太過在意。這份評定結果主要作為大家覺醒前的理論參考,最終還是要以覺醒後的檢測為準。”
她口中這樣說着,略帶惋惜的視線不免掃過班内中排靠窗的那位男生。
蔣溫梓早有心理準備,程煌同學的檢測結果可能不會太過理想。但真正面對這樣的結果,她依然不免惋惜,而且對其後續覺醒也不抱太大希望。
畢竟,此次評定結果雖然理論上隻是作為參考,但在實踐中還從未出現過大的反轉。
最多也不過是在同級三等之間略有浮動。
程煌同學作為班内的班草,不想竟收獲了預備班開設數十年來第一份藍色評語。
甚至目前都還不是‘乙上’。
程煌對上老師略帶惋惜的視線,心中了然,卻也有幾絲無謂。隻是這樣的結果,恐怕會讓一向要強的父親失望。
他假做不知,向老師恬然地回了一個明媚的微笑。
蔣溫梓已是任教多年,閱曆頗豐。今日對上少年明媚的笑顔,依舊為之片刻失神。
她搖搖頭,将心頭那份惋惜漸漸壓後。還是繼續履行身為指導員的職責,挨個将紙質評定結果下發每位同學。
“後天就要正式覺醒了,明天學校放假一天,同學們在家調整狀态。好,下課!”
蔣溫梓發完檢測結果,毫不停留,宣布下課後當即離去。
檢測結果到手,班内少男少女并不着急下課回家。他們懷揣着少年心性,與四周同學分享自己的檢測結果,相互對照。
“我甲中,你呢?”
“我隻是甲下。”語氣中頗有幾分并不明顯的沮喪。
“甲下也不錯,和甲中差别不大。”
他口中敷衍地安慰,就轉頭問向别的同學:“你嘞?”
“甲上。”
“哇,太厲害了,真不愧是咱們預備班的學生!”
與班内熱烈大氛圍不同,程煌邊上倒是顯出了幾分靜谧。
周圍幾位同學,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紙質檢測表立在課桌上。他們把上面紅筆字迹稍作展示,便算是做了交流。
程煌知道,同學是在顧及自己的情緒。
他笑了笑,裹緊大氅側身倚靠在窗台。若不是父親的期許,他甯願在普通班中做一隻鴕鳥。而不是立足預備班中承接外界豔羨的目光,同時接受班内同學的憐憫與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