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滿聽到兒子這般輕語,心中也不免唏噓:“有你那會兒,正值戰事吃緊。你母親未及休假,同蟲族幾度交鋒,消耗甚大,又勾起陳年舊傷引發早産。所以你生來便有不足。說起來還是為父失責,才讓你母親孕期仍舊征戰沙場。”
那一次早産,不僅導緻程煌先天不足,也讓孩子的母親元氣大傷。
程嶽滿看着孩子的糾結與落寞,他自身也在反思。
想想程煌出生之時,情況可謂相當危急。當時隻覺得能保住孩子一條性命,母子平安便已是謝天謝地。如今程煌磕磕絆絆地長到了十八歲,自己身為父親反倒生出幾分貪心,憑空為孩子增添了無謂的壓力。
然而,冷靜想想便知,自己所有貪心的不知足都是妄想。
事實上,程煌的資質别說難以比拟程炀這般天資絕豔之人;就連正常的乙級天賦的平均修行進度,程煌也難以達成。
畢竟,程煌由于早産導緻的先天不足,不僅僅表現在天賦受損;就連平日的修行與學習都不可太過勞神。
尤其是在十五歲之前,程煌所有的課業與生活,可以說都是在半夢半醒間度過。也正因為如此,才導緻了程煌很多常識性認知都有所欠缺。
關于這一點,程煌隐隐有所察覺,卻并無确切感受。但程嶽滿身站在父親的角度,卻是對此看得一清二楚,隻是不曾點明。
這場促膝暢談,似乎沒有達到程嶽滿想要的效果,他明顯感覺到程煌在釋然的笑容裡漸漸離自己遠去。
程煌隻是發現,自己早前憂心的事情,父親已不知經曆了多少回合。父親的心态也在随着自己的狀态不停改變,早已在不斷的期望與失望中妥協,或許唯一不變的是那份責任、與愛。
程煌的情緒有了寄托,才能抽心思審視自我。審視的結果是不能再繼續蹉跎,與其天天在糾結天賦中落寞,不如踏實安心地過活。
不過,他并不知道自己心态的轉變,讓父親猛然感受到孩子長大了的危機感。
程煌心情一時松懈,中午便稍稍進了兩口肉。一時貪嘴的後果不大不小,隻是報應來的很快,至少省了頓晚飯。
楚江的通訊傳來的時候,程煌正窩在躺椅上哼唧。
“我聽蔣老師說,父親給你辦了延後覺醒的手續?昨天下課前不還好好的,怎麼又病了?是不是昨天回去的時候,秦廣對你做什麼了?”
通訊器中傳出楚江一連串的問題。
“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程煌很是意外,明明今天又不上課,楚江怎麼會關注到這些消息。
“我是班長,明天統一覺醒,我要協助老師組織的呀!”楚江提醒道。
楚江也有些無奈,和程煌相處,總是要習慣于被忽略,無論是出于同學還是朋友的立場。
他略過此節,繼續追問:“你還沒說,你現在身體到底怎麼樣?還是真被秦廣欺負了?”
“你瞎想什麼呢,我怎麼會被人欺負!”程煌堅定地反駁楚江離譜的揣測,“我昨天隻是又在路上睡着了,秦廣同學幫我聯系了家裡。我父親不放心,今天又去問到楊院判,就把我的覺醒計劃申請延後了。你放心好了,我沒什麼事的。”
“你這聽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隔着通訊器,楚江也聽出了程煌的無精打采以及壓抑的痛楚。
“你的身體不是已經調理的差不多了,怎麼又會出現突然昏睡的狀況?”
程煌不想透露更多細節,也不想暴露自己一時貪嘴的吃壞肚子的糗事。
幸好有現成的說辭,可以拿來搪塞:“楊院判猜測是我覺醒前夕心情緊張,誘發的圖騰應激性萎靡。”
楚江聯想到昨日的天賦測定結果,在通訊器的另一端沉默,良久才有聲音傳出:“你不要給自己施加太多壓力。”
在楚江看來,程煌昨日在班内表現出來的灑脫,隻不過是假裝堅強。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程煌滿口應和。
程煌想起楚江方才曾提到,要協助老師處理覺醒事宜。他突然又有一個問題:“延後覺醒的話,到時候是不是要單獨為我安排,會不會特别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