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珩不出聲。

“女的？”

宋以珩直接把頭扭了過去，留給蔣凡一個冷漠的後腦勺：“你模型建完了？”

還轉移上話題了。

蔣凡自個兒樂呵起來：“你不說我也知道。”

他就是想聽宋以珩親口說。

“昨天方時願找我打聽你了，這件是不是她送你的？”

蔣凡一副“為兄弟好”的樣子，捶胸頓足激揚頓挫地對他說道：“我為了你的終身大事，可是給你說了好多好話，你不得感謝感謝我啊？”

宋以珩：“……”

提起這件事他就來氣，眼神冷冷淡淡地朝他看來，語氣譏诮：“好話？”

說他虛？

說他脆弱？

說他弱不禁風一吹就倒？

他可真是謝謝他了。

蔣凡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誤會了，重啧了一聲：“哎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想想，我說那麼多，是不是很容易就讓方時願心疼了？她越心疼你，不就對你越好啊，獲得一個女人的憐惜就是如此的容易。”

宋以珩沉默了片刻，最後慢慢開口：“你怎麼知道她喜歡這樣的？”

他扯了扯唇角，語氣漫不經心：“要是她喜歡強壯的，比她更厲害的呢？”

話音落下，兩人對視着。

蔣凡摸着下巴仔細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我覺得也很有可能。”

但他還是不忘安慰自家好兄弟，讓他不要放棄任何希望：“可萬一她就喜歡你這種脆皮呢？”

宋以珩：“……滾。”

他想起什麼，目光瞥向别處，很輕地說了一句：“她不會喜歡我這種類型的。”

記憶如膠片般開始倒退。

高三，一個明媚的下午，教室外擁擠的走廊裡，幾個班的學生們剛下完體育課，三三倆倆地結伴回教室。

穿着校服的男生剛走出衛生間，就被從身後闖上來的女孩輕輕撞了一下。

他皺眉，擡頭看向那個女孩。

卻看見那個穿着黑白夏季校服的女孩紮着高馬尾，正背着身倒退往前走，笑容滿溢地朝他揮了下手，開口：“不好意思啊同學。”

她的額頭還沁着汗水，看上去剛劇烈運動完，整個人身上顯露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宋以珩一怔，下意識點了下頭，就看見女孩在得到他的回應後，又朝他放心地點了下頭，随後轉身，追上去前頭的女孩，不一會兒，女孩間的嬉笑打鬧聲傳進了路過的他的耳中。

“哎，你怎麼又把張珂給赢了啊，還把差距拉那麼大，我聽說他還喜歡你，你就這麼對人家啊？”

那個女孩“切”了聲，有理有據地回了聲：“他喜歡我我就得讓着他啊，自己實力不夠就得加緊練，而且，我對那種弱唧唧的男生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回憶褪去，男生發出一聲極低極輕的歎息。

“哎，方時願，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課間休息，學生們坐在座位上刷手機摸魚。

見她面不改色地劃過一個帥哥視頻，旁邊的舍友順嘴問了一句。

“我喜歡的啊……”方時願歪頭認真思考了下，随後笑眯眯地開口：“那種智商很高的……”

她又補了兩個字：“帥哥。”

她伸出兩隻手，一本正經地分别握了握拳頭，低下頭看着，有理有據地說道：“這樣，我有了力氣，他還有智商，這不是絕配？”

方時願想到這裡，就立馬心滿意足地笑着點了點頭。

從小到大，她看着班上那些學習成績好的都會忍不住去羨慕，羨慕他們隻需要動一下腦子就可以回答老師提出來的問題，然後考出優異的成績，站在領獎台上受老師和家長表揚。而她呢，在書桌前絞盡腦汁一下午，看着題咬破筆杆都無濟于事，最後怒吃了兩碗紅燒肉。

她爸總對她說，成績好不好不能評判你這個人的好壞。

雖然你不聰明，但是你力氣大啊。

人各有所長，也會自有所缺。

說過幾句，她爸就習慣性地遞過來兩個核桃。

來，給爸捏了它。

方時願乖乖把核桃捏好遞給她爸，她爸這時就會無比欣慰地摸着她的腦袋。

對，隻要像這樣把力氣使到該使的地方，咱們就不比任何人差。

方時願一向對她爸的話深信不疑。

因為她爸是教授，是他們家學識最淵博的人。

聽說她媽當初不小心把下班回家的他當成小偷給揍了一頓，最後給打骨折了，她媽照顧了她爸整整三個月。

沒想到，這一照顧，就把她給照顧出來了。

所以方時願的擇偶觀和愛情觀也受家庭的影響很深。

方時願也發現，雖然她的成績不好，但在體育課上，無論是長跑，還是其他的體能測試，自己的名字都會遙遙領先排到第一個，這時候她也會忍不住小小的得意一下，聽着其他同學的誇贊詞沾沾自喜起來。

但等到了期末，看到自己不及格的紅豔豔分數，一個人又忍不住蒙在被子裡偷偷抹眼淚哭泣。

所以到了現在，方時願看到這些人也還是會有濾鏡。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什麼，就會更想擁有什麼。

想着，她就忍不住仰頭感慨了一下。

順手打開了朋友圈。

就看到蔣凡忽然發了一個照片。

拍的是宋以珩。

文案寫的是：某人已經開始修身養性了。

方時願落眼，看向手機上的小圖，然後點大。

照片就在她的屏幕中央放大。

是宋以珩正拿着水杯喝水的照片。

他單手拿着水杯，喝的時候眼會微微阖上，神情很淡，拿着水杯的手骨節分明，似是發現蔣凡在偷拍他，目光稍稍往攝像頭上瞟了一眼，正好聚焦上了鏡頭。

五官帥的超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