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段時間時不時就能感受到自己身上多出一股寒意。如果眼神能殺人,估計他已經被宋以珩砍的連渣都不剩了。
甯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
蔣凡你真該死啊。
想到這裡,他都忍不住給自己來一巴掌,手都擡起來了,在宋以珩懶洋洋的目光睨過來時,手落下來,蔣凡改成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呵呵地說道:“腳剛好,再破相也不太好……”
宋以珩半分沒意外地輕呵一聲。
但蔣凡的認錯态度非常積極,争取彌補自己之前的過錯;“不過我可以助攻啊。”
他沖宋以珩擠了擠眼,心領神會:“團夥作案肯定比單打獨鬥強吧。”
宋以珩沉默。
怎麼這句話聽起來這麼奇怪?
“要我說,你就需要一個偉大的軍師。”蔣凡眯起雙眼,充滿義氣地張開雙臂:“你放心,隻要我出馬,你倆肯定分分鐘順順利利地就在一起了。”
宋以珩沒吭聲,過會兒,他垂下眼皮,輕嗤了一聲,嗓音偏低:“别看她在其他地方很虎,其實在感情方面,是個膽小鬼,得慢慢來。”
不然會真的把她吓跑吧。
宋以珩想到這些天和方時願的接觸,眉心微微皺起來,帶着糾結和謹慎。
旁邊的蔣凡看到他這副全身緊繃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意外地朝他揮了揮手:“不是吧宋以珩,你不是對什麼事情都挺得心應手的嗎?追個女孩而已,至于這麼緊張嗎?”
宋以珩沉默了。半晌,他擡起眉眼,慢慢地說:“正因為是她,我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
蔣凡張大了嘴巴。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方時願對宋以珩來說,僅僅是個有好感的女孩。
但到了現在,他發現,宋以珩對方時願的感情,要更複雜的些。
當他把這個想法說給宋以珩的時候,他還真舒着眉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是的,應該不算是喜歡。”
他想了想,随後慎重而又緩慢地開口:“準确的來說,我傾慕她。”
宋以珩加重了語氣:“很久很久。”
不光是單純的喜歡,還有細膩的崇拜和敬重。
總說喜歡是兩個人的事,将男女雙方置于平等位,然後交換真心。
但相反,宋以珩更喜歡把他對方時願的這種情感歸結于傾慕,他自動将自己歸屬于她的下位,對她始終持有尊敬而又迷戀的情愫。
蔣凡看到宋以珩這副模樣,連連吸了好幾口氣,喊着:“宋以珩你完了,你真完了,你栽了,你栽進方時願這個蘿蔔坑拔也拔不出來了……”
他想到什麼,湊到宋以珩的身邊,神神秘秘地說道:“不過你也要注意一點,方時願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要是不小心惹她生氣了……”
他伸出手,做出了一個用力揮巴掌的姿态,然後蔣凡捂住臉頰,悲戚說道:“小心你這張臉被她揍成豬頭。”
宋以珩皺起眉頭,冷冷淡淡瞅他一眼:“不可能。”他想到什麼,扯了下唇角,漫不經心地說道:“就算打我,比她的巴掌先揮過來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蔣凡一臉茫然。
宋以珩用一副很是滿足的語氣,氣定神閑地說道:“是她身上的香味。”
類似于青蘋果的味道,清香卻不膩味,聞起來,莫名的讓人上瘾。
那天在密室他抱住她的時候就聞到了。
這些天過去,宋以珩甚至都不敢回味。
因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反複回憶,瘋狂迷戀。
他不想在方時願面前表現出那樣不冷靜的自己。上次在她把他删掉後,他就幾乎失控了一次。卻差點給她造成了傷害。
宋以珩斂下眉眼,往緊抿了抿唇。
蔣凡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給他加油鼓氣;“放心吧有兄弟我,你的愛情肯定成功,一切交給我!”
“第一步,時刻了解對方動态!”
說完,他就掏出了手機,開始聯系錢錢。
上次在密室玩完,他就順手加了錢錢的微信,現在想來,當時的自己也太機智了。
等錢錢回了消息的那一刻,雙方軍師終于彙合完畢,全部心眼子都耍在對方身上了。
這段時間,酷熱的盛夏已經過去,進入了十月,這些天一到傍晚,吹過來的風都變得涼爽了不少,逐漸到戶外活動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天堪堪黑,已經有學生結伴出來,在操場上散步,或者跑圈鍛煉的,還有打羽毛球的,很是熱鬧。
也有三三兩兩的朋友們圍成一個圈坐在操場上玩遊戲聽音樂的。
比起高中,大學其實更多的是自由和放松感。獨屬于自己生活的時間變多,開始享受自己和身邊人的歡愉時光。
下午一上完課,從教室出來,錢錢就拉着方時願的胳膊,笑眯眯地提議道;“反正現在回宿舍也沒什麼事,咱們不如去操場打牌吧。”
方時願眼一亮,就要答應下來,不過她很快顧忌到什麼:“就咱們兩個人?要不叫上小于她們吧……”
小于也是她們的舍友。
眼瞅着方時願轉身就要回去找她們組局,錢錢連忙拉住她:“哎哎不太行,我問了,小于她們今天都有事呢。”
方時願皺眉,有些犯難;“那少兩個人不太行啊……”
這時候她頭頂上忽然響起一聲意外驚喜的聲音“哎是你們——!”
方時願一擡眼,看到蔣凡正朝她倆興沖沖地揮着手。
他旁邊還站着宋以珩。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撞在了一起,随後應該是同時想到了什麼,又幾乎同時全部挪開了視線,沒敢再去看對方。
方時願垂下視線,心髒在胸腔裡撲通撲通地響,有些緊張地攥緊了手機。
那天,她發完那句話後,就盯着聊天框,親眼看着上面顯示了“對方正在輸入中”好幾次的字眼,左思右想,又覺得不安緊張起來,拿枕頭使勁搓了幾下自己的腦袋,最後還是沒等那邊的宋以珩回過來,一臉頹氣地又很快回了句時間不早了她先睡覺了。
很明顯的逃避姿态。
宋以珩這次回複地很快:“好。”
他又給她發了句“晚安。”
方時願看着那兩個孤零零的字,怔了好一會兒,嘴角又癟了下來,小臉皺巴巴地抱着被子在那唉聲歎氣。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方時願你怎麼就這麼慫呢!
怎麼就不把話說破呢!
而那邊的宋以珩發現方時願很明顯在避開話題的意願後,心情也同樣低落遺憾了好一會兒。
他那會兒确實是在斟酌該怎麼說,所以回複的時間就久了點。
沒想到機會稍縱即逝。
所以後面他選擇告訴了蔣凡,也是為了防止他再有事沒事跑過來幹擾他,還能給自己這邊多個幫手。
目前來看應該是這樣。
于是兩人幾乎抱着類似的心情,再次見面後,都默契地沒有提起那天晚上的消息,還比平日裡要更沉默了些。
蔣凡似乎沒感受到兩個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還在笑眯眯地對她倆說:“你倆剛下課啊,我們也是。”
兩個人開始互演。
錢錢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正好哎,你們兩個人待會還有事沒,我和方方打算要去操場打牌,正好差人呢。”
“可以。”
率先出聲的居然是宋以珩。
他擡起一雙沉黑的眼,直直看向旁邊埋下腦袋的女孩,見她沒有什麼反應,抿了抿唇。
旁邊的蔣凡正在瘋狂給他遞眼色:有些急了,急了,哥們!你這太明顯了!
宋以珩有些不太自然地輕咳了聲,挪開了視線。蔣凡适時出來接話,笑着應和:“哈哈哈對,我們一會兒也沒什麼事,正好和你們打牌去。”
等方時願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注意到周遭三束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自己臉上,一動不動,她立馬有些燥臉;“看我幹什麼?”
錢錢;“你同意嗎?”
方時願把手放在背後,忽略從某處投來的目光,眼睛往相反的地方瞟,小聲開口,語氣不自覺地拉長語調:“我沒有什麼意見的啊,和誰都可以的……”
“那就敲定了!我回去拿牌!”
錢錢轉身,就要回宿舍拿牌,讓方時願和蔣凡他們先去操場等着。
方時願還沒來得及給她投送眼神,示意不要留她一個人,最後手在空氣中無助地抓了抓,隻好有些尴尬地轉身朝他倆說道:“那……我們先去操場那邊吧。”
她朝前快走了兩步,離他倆都拉開了點距離。等來到操場,迎面吹來的夏風讓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還拿出手機拍了張晚霞。
蔣凡趴過去看,驚奇道:“拍的這麼好看!”
說完也要拿出手機去拍。
方時願不忘得意洋洋地神氣說道:“那是。”
受了誇贊,她拍的更起勁了。
宋以珩也打開了手機裡的相機,攝像頭對準天邊的晚霞,然後稍稍往左,就對上了女孩屈腿坐在操場上,看向天邊的背影。
她今天紮了一個比較慵懶的側馬尾,坐下來後,脊背依舊挺直,頭稍稍側歪着,露出弧度很好的鼻梁,正拿着手機專心緻志地拍着那邊的晚霞,有一縷黑發懶洋洋地落在她的耳廓,朝裡彎曲着,好似小羊身上的卷毛。
相機聚焦,後面的晚霞成了虛影。唯獨女孩的背影在相片中清晰可見,和身後橙紅色的模糊晚霞交相輝映。
宋以珩垂眼看着上面,有些恍惚。
這樣的背影,他在高中的時候,也曾看過好多次,多到……他幾乎記不清楚。
可隻有這次,他将這一幕終于定格了下來。
想到這裡,宋以珩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