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要求，虞澈當然不會拒絕。那個地點對他們來說有别樣的意義，其實虞澈一直是記在心裡的。

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唐岚音隻感到一陣恍然。現在這條長街比記憶裡規整了許多，來往的人們也多了很多。恰逢聖誕，這裡的氛圍比别處還要濃烈，人群摩肩接踵，虞澈始終牽着唐岚音，二人并不曾分開。

十年前與十年後，感覺真是完全不同。變得不隻是外在的場景，更是心境。

當再次看到那與記憶中幾乎别無二緻的大樹時，唐岚音心裡百感交集。那棵樹上挂得彩燈比十年前多上許多，雖然周圍的廣場肉眼可見的修繕翻新了很多次，但這棵樹本身卻并沒被改變過。

它就靜靜立在此處，無聲地見證着歲月的變遷。

虞澈看着上面挂着的紅綠白三色彩燈，以及高出懸着的那顆明亮星星彩燈，忍不住揶揄一句：“雖然和聖誕樹完全不一樣，但到了聖誕節也被打扮成了這種樣子啊，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是的，變的其實并不是樹，而是人。

人群之中，唐岚音不發一言，隻是默默站在了虞澈面前，擡起頭凝視着他。

而後，便在虞澈錯愕的目光中，踮腳親吻了他。

——就如同十年前那樣。

隻是這一次，人山人海之中，他們并沒有那麼引人注目。每個人忙着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偶爾有人注意到他們，也頂多驚訝地瞄兩眼，而後無聲别開視線，繼續同身邊好友閑談二三。

待到唇分，唐岚音有些難為情，但他并沒有别開視線，而是依舊這樣看着虞澈，認真說道：“嗯，我來這裡，就是想做這件事。”

看着對方如此鄭重，虞澈不自覺發出一聲輕笑。他抱着唐岚音，蹭了蹭對方的面頰，調笑着問道：“這就是你的目的？為了親我？”

唐岚音哼了一聲：“那我不是覺得這樣做比較有儀式感嗎？”

“嗯，确實有。”虞澈順着他的話應了下來，低聲喃喃，“岚音，其實你一直都比我浪漫。”

“……謝謝誇獎？”唐岚音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又想起了那段記憶最後，那個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的問題。

雖然還不知道十年前的虞澈是怎樣回答的，但是……現在他想聽聽十年後的虞澈，究竟是怎樣的想法。

“其實那個時候我是有問題想問你的。”唐岚音說着，聲音不自覺放低，“我是想問你，跟我在一起肯定會受到許多非議，你真的不後悔嗎？”

虞澈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搖了搖頭，輕道：

“我會不會後悔，時間本身不是已經給出答案了嗎？”

這十年的時光，本身就是他的回答。

“難道那個時候你覺得我們不能長久？”虞澈歪了歪頭，反問道。

“不是。”唐岚音整理了一番那些記憶，雖然有些混亂，但有一點可以确認。

雖然當時雜七雜八想了一堆事情，但唯獨沒有焦慮過“未來”。

或者說，那個時候唐岚音想着過好當下，已經是很好的一件事了。

“我隻是在想另外一件事。”唐岚音定了定神，還是鼓起勇氣，去面對……記憶裡那件糾結的事。

一見鐘情……其實是個挺美好的詞彙，但唐岚音就是跨不過去心裡的那道坎。尤其是他知道虞澈喜歡自己的原因還是……心裡就更過意不去了。

虞澈喜歡自己是因為那個瞬間感覺被理解了，但自己喜歡虞澈卻是因為……覺得他好看，而且幫助了自己？

這些事他過去想過挺多次，很多時候唐岚音覺得自己其實想開了，但這次回憶起被表白時的場景，那些感官與情緒，卻在一瞬間被放大。

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不需要太多原因。

但……

“學長，就是我以前總會想一件事。”唐岚音喉頭微動，緩緩說道，“我就是在想……如果開學那天幫助我的人不是你，或者你并沒有注意到我，是不是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性？”

“或許吧？”虞澈想了想，沒有糊弄唐岚音。他一手摸了摸唐岚音的發頂，話鋒又是一轉：“不過緣分這種事本身就說不清啊，去糾結那些可能性沒有意義。最重要的是我們就是相遇了，那個節點對我們來說是無法改變的，絕對真實的。”

“是這樣啊……”唐岚音不自覺歎了口氣，“但是學長，如果幫助了我的人是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的好人，我可能也未必會對對方産生好感。”

他這裡說的還是委婉了，不是“未必”，其實是“一定”。

樣貌這個東西……雖然不是人們擇偶的必要條件，但卻會影響第一次見面時的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