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辮男已經搶先一步來到展示櫃面前，槍托猛地砸下去，櫃子受了點皮肉傷，我掏出附魔铳械：“退後，讓我來！”

髒辮男立刻跳遠了去，我一槍打上展示櫃，終于給展示櫃造成了嚴重的創傷，但是還是沒碎完。

“你們他媽的别打了！”耳機裡浣熊在吼，“直接抱着櫃子飛走！”

哈？我試着抱起櫃子往上拔——還真能拔起來，隻不過拉起了衆多線纜和元器件。展櫃内部有一個正方形金屬套筒，看起來是為展品準備的緊急逃生通道。而此刻展櫃本體與地面的機械結構早已脫鈎。斷裂的電纜拉得電火花四濺，我将展櫃打橫抱着，髒辮男幫我綁我安全綁帶，一個唿哨，無人機帶着我拔地飛起，快速飛出拍賣場。

等等，艾爾莎——我心一緊，東西已經到手了，怎麼他們沒飛起來？我在煙霧中沒有看到與我平行高的人形熱源。

“艾爾莎他們怎麼不飛起來？”

耳機那邊沒有回答，或許是他們不屑于回答這種問題，為了通過檢查，我也沒帶上ctos小鳥，它也沒法給我現場出主意。

等等，手稿……我把展示櫃玻璃一頭轉到懷裡，定睛一看：這份手稿上大半潑灑着深褐色的痕迹，受到污染的紙張皺縮變形，似乎風一吹就會碎裂。

血？這是血嗎？

我的思緒陷入難以解釋的空白，湊近開裂成蛛網的展櫃，試圖聞嗅出來自古人的鮮血味道，但沒有——上面隻有魔力蝕刻子彈綻放的硝煙味，還有展櫃表面被高溫焦化的塑料臭。

不——沒錯，這肯定是血，而且是阿特拉的血。

他就是在書寫這份手稿時被刺客刺殺的，鮮血從胸口噴湧而出，污染了手稿。

阿特拉是受膏的無罪者，他後半生活在“梗犬”的重重保護下，沒有親信叛變他的傳說，主導刺殺的人要麼能力極強，要麼權力極高。

而那個刺客——

一個罕見的濃郁粉紅調天空下，湖面像星光體的粉水晶，表面遊走雲的紋路，風搓起漣漪，面對澄澈的湖光，左手吃一串烤串，右手慢悠悠地寫字，直到一雙透明的手貫穿胸膛。血肉被擠壓的實感讓“我”低下頭，我看到那雙手染上粉紅的血，就像粉紅的天空，粉紅的湖面。

那隻纖巧的手優雅退出，被擠開的血肉無法複原，朽敗的能量在創面蔓延，劇烈的痛楚讓“我”幾乎看不清眼前任何東西，直到那雙被血染成粉紅色的手想去接觸桌上的手稿，“我”伸手抓住了那隻手。

“到此為止。”

喧鬧聲回到身邊，強大的能量轟開了那隻手所屬的主人，但刺客沒有因此受傷，在空中優雅地翻了個身，一如芭蕾舞者輕盈的舞姿，在湖面上急速後退，直到遁入身後無聲無息開啟的光門，刺殺行動圓滿結束。

“我”顫抖着捂住傷口，沒用，這樣或許隻是因為求生的本能，我想再看一眼我的手稿，但是我已經做不到了，護衛遲鈍地出現，他們将“我”擡上病床，明明他們都已經知道無力回天，還是要做虛假的、徒勞的搶救。我懸浮在半空中看醫生們上各種搶救，電擊、腎上腺素、叫法師過來釋放療愈，有的人甚至因此哭了起來。

這是一場裡應外合的謀殺。但我莫名其妙的想要大笑，我可以大笑，我笑着笑着，強烈的悲傷攥緊我的心髒，再高貴的身份也會因陰謀而死，這份引發謀殺的手稿被擺上拍賣台，又是想害死誰？害死我嗎？

“閣下……為什麼要簽署這樣的法令？”

無罪者很少解釋自己的行為動機，但阿特拉不一樣，他微笑着說：“未來亞種人的群體一定會擴大，而亞種人刻在基因的躁動與嗜血，非尋常手段可以解決，在徹底克制魔法之前，我們必須給予普通人面對魔法也能自衛的權力。”

“但是這樣很危險……如果武器落到那些潛在犯罪分子手上……”

“沒有什麼法令是完美無缺的，與你說的那些可能性相比，在目前的階段，更大範圍的好人需要武器來自衛。”

“這隻是一個臨時性的法令，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方法，法令會被廢除的，耐心點。”

我看到機械壓床嘔吐一樣吐出無數黃澄澄的子彈，危險的槍械裹上塑料袋包裝，落進木箱裡，擺上明亮的武器商店貨架。武器的生産與銷售産生了巨額的利潤，财富化成賬戶上不斷跳動的數字、蓋上公章的合同從一隻手轉移到另一隻手上，一隻穿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握上一隻半透明的手，當它們松開時，半透明的手染上了漂亮的粉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