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開始思索破綻，夢境在黑暗中頃刻碎裂。我睜開眼，一時間以為自己睡在大街上，呆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更衣室天花闆的燈過于明亮，調得像晴天自然光一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地上了，睡得肩酸背痛。我扶着穿鞋凳爬起來，回想了會夢境，柳如煙，密集分段和句尾的感歎号，這不是我上個月看的爽文小說嗎？本來打算不帶腦子看個樂呵，最終受不了過分濫用的感歎号棄坑跑了，這種水準的玩意兒居然還能改編成短劇！啊！我的腦子居然廢物素材再利用給我造這種夢！啊！

用力甩了下腦袋，我問：“現在幾點了？”

“五點二十三，别墅正在準備一場派對。”

“派對？！我立刻緊張起來，“他們不會找到這吧？”

“别墅内人員增多确實會增加被發現的風險，不過，您該吃晚飯了。”

“我能上哪兒吃啊？！”

“當然有地方吃的。”

我這輩子都沒想到，我進昙園是躲垃圾桶，現在吃飯也是在垃圾桶。别墅的廚餘垃圾桶還分了四個小袋，一袋專門裝戚風蛋糕的邊角料、多餘的奶油、凝固的糖漿等等；一袋裝長得奇形怪狀但肉眼可見新鮮水靈的水果蔬菜；一袋裝各種雜肉碎骨，有的熟透了冒着誘人的肉香味，有些還是生的，還有腥臭的動物内髒；一袋裝果皮，切削果皮的人手法相當簡單粗暴，果皮上還有一層很厚的果肉。

我看着滿滿的垃圾桶思想激烈鬥争了半天，這四桶垃圾袋就像四盤菜，隻是餐盤不太正常……沒錯！隻是餐盤不太正常！

我決定先吃蛋糕甜點的邊角料——真香啊，奶油甜甜的，比我生日時吃到的蛋糕還好吃；水果都很新鮮，熟透的水果輕輕一捏及汁水四溢，葡萄細聞還有淡淡的玫瑰香味，草莓則有一股果味巧克力的風味；肉烹調得更好吃，哪怕是生的海鮮類，ctos說其實那也是可以吃的，它被丢棄的理由應該是肉質色澤不均勻、紋路不美觀，或是廚師不小心切毀了形狀。

吃着吃着，我徹底放棄了“我在垃圾桶撿吃的”的心理負擔，這麼多新鮮食材！不吃真是罪大惡極！我要吃個飽！

吃得飽飽後，ctos提醒我派對馬上要開始，盡快回到别墅上層等待時機，他會利用一切可觀測的終端設備觀察與會賓客的走向，為我規劃避讓路線。

我還是關心手稿要怎麼搞到手：“那手稿呢？”

“韓女士很少舉辦派對之類的娛樂活動，這次在手稿進入别墅之後，罕見的開始籌辦派對。由此可以推論，韓女士想用派對名義邀請特定某人來到别墅，秘密參觀手稿。”

我在更衣室等得實在很無聊，别墅隔音太好，什麼派對上的熱鬧我都聽不到，央求ctos帶我找個能看到派對場景的地方，哪怕是條小縫也好，我想知道富人搞派對是怎麼玩的，唱歌跳舞？

Ctos反複闡述風險，但是我選擇無視風險，最終ctos還是為我重新規劃了路線，走别墅的電工檢修通道爬進管道，然後讓ctos小鳥蹦跳到出風口附近，用它的視角給我實時轉達視頻。

Ctos小鳥的視野果然強悍，它甚至能自動p掉通風口的栅欄給我呈現出完整的畫面。我終于滿足了好奇心，隻是……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小孩？”

Ctos沒回答我。

“為什麼這些小孩穿得這麼奇怪？”

Ctos還是沉默。

“卧槽他們在幹什麼？！”

我呆滞地看了半天，開始懷疑ctos在給我放什麼18+少兒不宜、主打血腥和色情視覺效果的恐怖片。我覺得這太假了，我要親眼看到才行，Ctos當然不答應，被我軟磨硬泡一通，它終于答應，但是這次規劃的路線不同以往，我必須從窗戶爬出去，爬到屋外，踩着窗戶邊緣狹窄的落腳處，以近乎野地攀爬的難度靠近一扇換氣扇，ctos會調慢換氣扇的的運轉速率，方便我看清室内情況。

為了親眼看到真相，我決定拼了，照ctos說的從窗戶爬出去，小心翼翼地邁着穩健的貓步走窗戶上帶弧度的邊沿，我的汗一直在流，ctos一直在說話，它不斷強調：“貝納爾，無論你看到什麼，你都不要震驚，不要喊，不要被驚吓，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借力點，你所處的高度是33米，如果你松手墜落，有87%的可能會摔成重傷，摔成植物人。”

“你快别說話了。”我小腿肚已經抖了半天，“馬上就到了！”

Ctos說的排風扇很好找，也很小，我能聞到從排風扇排出的氣體是我在夜班巡邏排查時、那種特定的成瘾物的氣味。别墅内這麼大的派對空間，室内空氣經過中央空調調度排到外面都有濃度不小的味兒，難以想象裡面會是什麼癫狂景象。

我終于靠近了排風扇，透過風扇緩慢旋轉的空隙看去。

天呐，他們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