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上任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我以為，我加入布魯姆會得到用不完的充沛算力、更聰明的助手、更雄厚的研究資金、更無憂無慮的研究環境，嗯……某種程度上，我确實得到了這些東西，但是付出的代價是，我得騰出大量時間去應付董事會那群既不懂技術、也不懂工業生産、隻會醉心研究金融與操盤市場的蠢貨，滿足它們‘這樣就夠用了’的愚昧想法。它們不考慮進步，隻考慮穩定地榨取，最好一千年一萬年都維持現狀，不需要有任何風險與變化。”
到這裡，艾斯利的語氣分外激動起來，抱着胳膊來回走了兩圈，好像在自主消氣，我憋了半天：“所以呢？你把他們都鬥倒了？”
“怎麼可能，呵哈哈，我隻是争取了一部分人的支持，把隻會添亂的東西趕出了權力中心，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結果。然後——他們邀請我上島，我無法拒絕。”
“嗯，同流合污了。”
“我沒有同流合污！”艾斯利又激動起來，“但是貝納爾，真的，有時候必須向無法打倒的敵人暫時低頭，如此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我理解你的心情，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當初和現在的心情，我們在島上的妥協與心态，其實都是一樣的。”
自傳終于拐回賣慘了，而且賣得很高級，或許因為我心太軟，我竟然真感到有一絲絲動搖，同時有些頭疼。
“貝納爾，你願意原諒我嗎？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能正式地追求你，在你喜歡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停停停停停！”我一聽這個就屁股痛，跳出一丈遠做出防禦姿勢：“你不會還想肛我吧？”
艾斯利歪了下頭，以相當理性的語氣陳述：“我暫時還沒有那種□□，隻是想親親你。”
“死遠點。”我連滾帶爬逃出陽台，順便回頭給他豎個中指：“别想再和我有什麼身體接觸！”
艾斯利沒有步步緊逼地追上來，即便隔着很遠，我依然能感受到他那微妙的表情，似乎是一種志在必得的笑容，好像一直軟磨硬泡加高級賣慘的雙闆斧下，我遲早會違逆我之前的誓言。
“ctos，你家CTO想肛我，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炒了？”
Ctos罕有地回答做不到，說艾斯利當初與布魯姆簽訂的協議确保他始終能在公司内占據一席之地，而且這麼多年經營過來，艾斯利在技術研發方面無人可替，CEO也是他的忠實盟友。
我簡直要氣暈過去，閉上眼忍了又忍，吐氣以放平心态。打交道就打交道吧，這是沒辦法的事。
遊艇補足燃料，當日下午到拉羅切利坐上飛機返回瑞瓦肖，這次是真的要與燃燭分别了，在機場上，我又抱了抱他：“謝謝你。”
燃燭告别的話很簡單：“同志，請多保重。”
他登上地鐵，随開動的列車一起遠去，我知道這輩子可能都難再見到他了，心裡不免空落落的。
但失落之後，生活還要繼續。ctos已将證據視頻剪輯整理完畢，一放出來必定能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驚，這份責任太重大了，我不确定浣熊受不受得住，他會怎麼看待島和視頻？會用這些視頻去高價勒索那些名流權貴嗎？
我和艾爾莎聊了半天也沒聊出個結果，而ctos隻是列舉可能性：浣熊有47%的可能選擇勒索，有42%的可能選擇直接曝光，剩下的可能是暫時隐瞞起來，等待合适的時機曝光。
“就這樣吧。”我決定破罐破摔，“反正，這次任務的錢他一定要結清給我們，至于他想怎麼處理是他的事，我們可以給鹿角會一份！這份東西對他們而言或許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那你呢？貝納爾，你打算把這份視頻曝光嗎？”
我沉默下來，我确實想曝光這份視頻，但是——我害怕這份視頻會讓委員會加大追捕我的力度，到時候躲藏逃亡變得更加困難。甚至有可能會連累艾斯利被背後身中三槍自殺——雖然後者不算重點，我也不想在艾爾莎面前表現得太軟弱怕事，索性……
我從口袋摸出一枚硬币，交給艾爾莎：“你幫我投吧，正面曝光，反面暫時不曝光。”
艾爾莎接過硬币，雙手搓了搓，做好彈硬币的手勢，然後——“嘣”！
亮閃閃的硬币飛起來，在空中翻滾好幾圈，落在地上，我蹲下來看結果，是反面，說不出來的感覺。
“看來天意讓我們先不用着急。”我撿起硬币，“走吧艾爾莎，讓我們去找個安全的地方線下交差。”
ctos已經把視頻存u盤，通知浣熊在指定地點會面，當場驗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完事了。我和艾爾莎在交貨地點等待許久，終于看到戴着兜帽的浣熊走來，他坐下來環顧四周：“怎麼不給我也點一杯咖啡？”
“抱歉，預算有限。”艾爾莎把u盤放上桌，“看吧，希望你滿意。”
浣熊迫不及待拿出筆記本，插上u盤點擊查看，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從最初的欣喜到驚愕，再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最終變成難以形容的便秘般的惡心。
“我知道了。”浣熊啪的合上筆記本，“你們拿到的東西……确實超乎我想象，不過，這可能不太合雇主的要求。”
我剛喝進口的咖啡差點噴出來：“不符合要求？為啥啊？”
“呃，當然是因為……他的屁股其實也不算很幹淨。不然為什麼會找Dedses的黑客來搜集證據？我需要的是關于司長個人的惡劣事迹，最好隻有他一個人犯下的事兒。你們的證據……牽涉範圍太廣了，很可能會把雇主本人也拖下水。”
難道白忙活了？我差點情緒爆炸，真要什麼用都沒有，那我挨的草算什麼？算我犯賤？！瞬間怒火攻心，我剛想掀桌子，ctos小鳥出聲：“貝納爾，請你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