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我又想豎中指,廳内音樂忽然切換成經典的婚禮進行曲,我扭頭看向婚禮主台,西裝隔離的主持人走上台,拿着麥克風清清嗓子,背景音樂也随之柔和下去,他開始說開場白:“在場的先生們女士們,歡迎你們來參與胡周周女士和趙晟先生的婚禮……”
婚禮已經開始,我暫且放下與艾斯利的個人恩怨,往台邊張望,台下的新郎身邊簇擁着雙方父母,他像隻蒼蠅一樣不停搓手,激動得臉龐通紅,嘿嘿傻笑。
“這是你朋友?”
“這是我鄰居的女兒要結婚了,我和她認識。”我看向婚禮台正對的另一邊——婚宴廳緊閉的正門,兩邊有伴娘伴郎抱着捧花和花籃躍躍欲試。
“青梅竹馬?”
“也許不算,我真的記不起來以前的事了。不過在我喝酒發瘋的那三年裡,我蹭過她家裡好多次飯吃,怎麼說也是救命之恩吧。”
“現在她要結婚了,你有什麼感想?”
“我能有什麼感想?我現在……”我卡了一下,我現在連真面目都不能示人,親口送上祝福都做不到,我還能感想什麼?
我隻能怅惘,怅惘時間過得真快。我覺得胡周周就像一個剛畢業出來沒多久的學生一樣,怎麼忽然一轉眼就要結婚了呢?以後她還會生子、牽着孩子的手上學放學,一家三口幸福快樂,這本來是很好很好的事,我為什麼會感到悲傷?我眼睛發酸,鼻子發脹,胸口被浸濕海水的棉花堵住無法呼吸順暢,我真奇怪。
“貝納爾。”ctos聲音輕柔,“你是不是在難過?”
台上的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台下認真聽的賓客适宜地捧場大笑。我揉了揉眼睛:“我不知道。”
“您想要組建自己的家庭嗎?”
“我的家早就沒了。”
“您知道,這個世界的未來并沒有那麼平穩,您應該還記得,先知的預言。”
Ctos的話把我點醒了,是啊,先知的預言。世界注定再次燃燒,灰域的毀滅迫在眉睫。而此時,我坐在台下,等着一個幸福的女孩與新郎攜手定下一生一世的契約,期許未來十年、二十年乃至更多年的平穩與幸福。如果我不知道預言,我會很開心,我會在這裡大吃大喝,我會在新娘新郎接吻的時候熱烈鼓掌起哄,我會搶新娘抛起的花球,但是我偏偏知道這個該死的世界都他媽快要完蛋了。
“現在有請——我們今天最最最~美麗的新娘——登——場——”
婚禮進行曲的聲音大起來,震得好像餐具都在顫響。婚宴廳大門打開,大門兩側的伴娘開始抛灑玫瑰花瓣,穿着潔白婚紗的新娘小幅度提着裙子走上台,她罩着一層蕾絲面紗,婚禮台下的小型鼓風機将新娘的面紗輕柔吹動,為她勾勒出美麗的輪廓,風吹得裙上的玫瑰花瓣向裙尾飛去,長長的緞面罩紗拖尾繡着細碎的銀片,波光粼粼,閃得我眼花。
她向她的婚姻走去,她向她的未來走去。我卻想要流淚,我好像個留在過去的可悲失敗者。艾斯利摟過我肩膀,強行把我的臉掰了過來,低聲說:“好了,這是婚禮,要笑一笑。”
我哽咽着,我笑不出來,我真的笑不出來。艾斯利用柔軟的絲綢擦我的眼角,摟着我歎息:“你還是那個樣子。”
我眼淚汪汪地越過艾斯利的肩頭看婚禮台,新娘已經與新郎并肩而立,笑容燦爛。伴娘貓着腰牽扯長長的拖尾收攏到新娘身後去,主持人情緒激昂地講了幾句開場白,邀請雙方父母上台,再讓新郎說幾句。
新郎拿着話筒,咳嗽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講起他與新娘平凡又意義重大的初遇,在主持人的引導下發誓會對新娘和新娘的家人好,接着主持人将話筒遞到新娘,詢問她是否願意接受新郎的諾言。新娘一臉笑容的答應:“我願意!”
歡呼與掌聲熱烈的響起,伴娘抱着捧花走向新人,看捧花上的閃光,應該上面還放着婚戒。
我擦擦眼睛,看新人戴上戒指,親吻,稱呼父母。然後進行到喜聞樂見的抛捧花環節,新娘背對觀衆,伴娘們擠擠挨挨,都把對方往前面推,沒誰想主動接住那束捧花。艾斯利拍了拍我肩:“想要嗎?”
“我不要。”
“别這樣,萬一新娘的捧花真的沒人接,豈不是很尴尬?”
“……總會有人接的。”
“那為什麼不能是你呢?”艾斯利松開我,“我幫你去接好了。”
“别為我擅作主張啊!”
我沒攔住艾斯利,看他走到台下,捧花抛起的那一刻,他以漂亮的姿勢躍起直接在半空中抓住捧花,在一片驚呼聲中拎着捧花走到我面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