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os蹦跳着轉過去,翹起的尾羽劃過我脖子,輕柔的癢癢。
Ctos轉過去了,我總算可以放心地尿尿,氣味有點沖鼻,我憋着氣四下張望,看到公路那頭的車輛陸續下來了一些人,似乎是出來透口氣的,還有人正小步快跑向我這邊沖過來,估計也想上廁所。
身後應該沒什麼人……我往後瞥了瞥,嗯,沒人。傍晚的風雪短暫停了,灰藍色的天空布滿幹枯樹杈劃開的裂隙,偶有一隻黑色的鳥從裂隙處竄上天空,宛若流星。
我的目光追随飛鳥向前向前,直到移動到公路那頭,有一輛鏟車擡着鏟鬥正高速駛來,我頭次見到這麼大的鏟車,興許是附近礦場用的工業車,我感覺有點不對勁,抖了抖:“ctos,那輛車是什麼情況?”
Ctos說:“那上面載着一個對我滿懷怒氣的上了頭的喝酒司機。”
在ctos說話的時候,無人駕駛的城際公交突然啟動,向前爆沖到幾百米開外,原本全速沖撞過來的鏟車沒能撞到車,徑直沖開金屬路欄開上雪地,在雪地上沒開一會就側翻了。
我張着嘴,震驚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擦了擦,拉上拉鍊向事故現場沖去:“有人受傷嗎?!”
“值得慶幸,路上的人沒有,車内未在座位上的人可能會有所輕傷,時間足夠車開到附近的醫院。”
我狂奔到公交車附近,裡面的人有在哭、有在喊痛的,登上車一看,一些乘客磕得頭破血流,還有人躺在地上起不來了,ctos接入公交的廣播系統:“各位親愛的乘客,剛才自動駕駛系統為避免一場車禍,采取了極端的緊急避讓模式,對乘客造成傷害非常抱歉,請各位乘客迅速坐好,下一站是最近的醫院。”
乘客們有咒罵,有抱怨,但好歹沒對上醫院的決定有所反對,我透過車窗看到側翻在雪地上的鏟車,忽然擔心起司機的生命安全:“那個司機沒事吧?”
“貝納爾,請放心,我已經呼叫當地的交管部門,他們很快會抵達現場。”
就算ctos這麼說了,我還是不太放心,反正我身上東西不多,便說:“你開車帶他們先去醫院吧,我去看看那個司機。”
我徑直下車,搓一把快要凍僵的手,呵出一口熱氣暖掌心,沿着深深的車轍痕迹往前走,走近側翻的鏟車,這車真大啊——表面鏽迹斑斑,滿是塵土飛濺的老泥痕迹。手抓上一處突起,冰冷金屬傳遞出來的寒意幾乎把我的胳膊都凍上了。
真冷啊。我爬上駕駛側面,鋪面一股濃烈的酒氣,嗆得我暈頭轉向,早就聽說格拉德的酒烈得不行,現在靠近一聞都感覺要醉暈過去了。司機頭朝下腳頂着車窗,不知道怎麼樣了,我覺得情況恐怕不妙。
拉開車門,更猛烈的酒氣和血腥味撲鼻而來,我就知道情況不會好。看到駕駛位上歪向一邊的男子,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身旁響起燃燭的聲音:“讓我來吧。”
燃燭用魔法平緩地運出了昏迷過去的司機,司機額頭流的血在低溫環境下已經凝固成淡紅色的冰霜。我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肩膀和胳膊,确保高度和燃燭擡起的一緻,擡頭一看,城際公交還沒開走。
此時無需多言,直接坐公交去醫院得了。興許是我們兩個把交通事故的兇手也要擡手來,幾個乘客沖過來就罵:“把他擡上來幹什麼!”
“不擡他人就要凍死了!人死了你怎麼要賠償啊?!”
燃燭意外地看了我眼,我無所謂,這種話術是我跟艾爾莎學的,有些人就是喜歡指指點點,隻有事情真正關乎到他切身利益的時候才會急眼,把事情擴大化也是一種巧妙的解決方法。
“一看就知道是個窮鬼,能賠個屁錢。”乘客嘟嘟囔囔的回到車上,我和燃燭擡人上車,将司機放在自己座位上,用行李擋住頭部阻止公交行駛途中的輕微晃動,我和燃燭扶着椅背站着,沒法站太穩,一直搖搖晃晃到醫院停下,受傷的乘客們自行下車去醫院,我和燃燭擡着司機緩慢下車,尚且健全的人感歎:“哎,今天又浪費了一整天。”
擡着人進醫院,司機好像有點要醒來的征兆,還是ctos最先發現的。我們趕忙将他放在醫院的長椅上,看到他的确開始節奏明顯的吐氣,問他現在清不清醒,比着手指問這是幾。
司機掀起半邊眼皮看了半天,他的眼睛是深灰色的,渾濁的布滿血絲,他什麼也沒說,轉過頭,一副抗拒交流的樣子。
我站起來,很無奈:“怎麼着,我還得給他墊醫藥費?”
“看來不墊不行。”
“那還是我墊吧。”我打算去挂号機器那邊挂個号,剛走出去沒多遠,沙啞的聲音叫住了我:“不用。”
“什麼?”我轉頭,“你頭上都流血了哎。”
司機沒再繼續說,還是那個轉頭、沉默、裝死,令人憤怒又無奈。
Ctos忽然開口:“阿列克謝先生确診有腦部腫瘤一月有餘,他沒錢做手術。”
我驚愕地轉頭:“你連格拉德的病曆都能查到?”
“EPIS采用醫共體聯動模式,所有醫療檔案、就診記錄可以跨區共享。這一系統的底層代碼建設,布魯姆公司參與過。”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一點都不奇怪了,我看着胳膊搭在眼上的司機,歎了口氣:“至少把傷口包紮下吧?”
“一會就好了。”
司機的固執脾氣比我想的還難撼動,無論我怎麼勸說,打包票醫藥錢都是我自己出,不會讓他償還半分,他都不樂意,反而一直催促我們趕緊滾蛋,不用在這可憐他,他隻想在這裡一個人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