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燭!燃燭!”
我終于在一片潔白中看到倒在地上的燃燭,連滾帶爬靠近,燃燭臉色蒼白,胸脯尚在起伏,他茫然地沖我的方向伸出手,動作全然不似正常時期那麼靈活,我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尋找傷口:“你怎麼了?哪兒受傷了?!”
燃燭握着我的手指向腹部,仔細一看,橙紅色的沖鋒衣上有個不起眼的小洞,貫穿沖鋒衣的尖銳物體已經深深沒入一層又一層的厚衣服夾層中,我隻能拉開拉鍊,小心地撥開一層又一層的衣裳,似乎因為寒氣能夠鎮定神經,燃燭痛苦的喘息聲減緩了些。
我撥開第二件衣服,我看到了一根正在微微振動的金針,表面流動着奇異的光芒。我問燃燭:“可以直接拔下來嗎?”
“我不知道。”燃燭艱難地吐出一字一句,“可能是阻魔金的強化版,你小心點……啊!”
長痛不如短痛,我趁燃燭在說話的時候拔下來了,拔完立刻一層層地扒開他衣服查看真正的傷口,傷口很小,但是周圍一圈皮膚都顯出近黑色的靜脈紋路,看得我倒吸一口氣:“你中毒了!”
“是……可能……有點……麻……”燃燭吐氣愈發虛弱,最後兩眼一閉,我以為他死了,刹那間眼淚都要落下來,慌張地去試探鼻息:還有點氣!
沒有ctos,沒有燃燭,沒有醫療,救援更不知要何時才能抵達。我心一橫,給燃燭拉好衣服拉鍊,背起燃燭:燃燭不算重,刨去厚實的衣服感覺瘦得很,背着他返回木屋内取走一些物資,不知道亞當斯還活着沒有,給他留了一些物資,挑一台能量剩餘最多的機器狗,出發。
沒有人探路,不知道我進入灰域會不會死,我隻能一步步往前。心裡默念着不要死不要死,現在我唯一的指望隻剩下灰域。那本艾斯利遞給我用來夾支票的《灰域的醫學用途》,上面明确寫了一種可以壓制毒素的方法,我不知道那種特殊的半實體物質是不是真的,如今隻能死馬權當活馬醫了。
我悶着頭往前走,直到接近灰域的邊界,當我放輕呼吸時,我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見,摸摸心口,嗯,我還有熱氣,燃燭也是一樣。
我在将他放在原地找到東西就折返還是直接進入就近治療的選項之間糾結了會,最終決定還是深入灰域賭一把。
憋着一口氣穿過模糊的邊界,靜止了一會——诶嘿!沒死!而且背上的燃燭也沒死翹翹,沒死翹翹就夠了。我抓緊時間找那種傳說中的流體,這麼一找就發現在灰域邊界這玩意兒簡直到處都是,隻是形态相當不穩定,難以被“抓到”,有些看樣子抓到了,剛想帶給燃燭,手上的實體又消散成一團。
費了老鼻子勁,我終于抓到了一團“固體”,将它按在燃燭的傷口上,奇迹發生了——不僅蔓延的毒素被遏制,時間似乎開始“回退”,那些顯露出來的靜脈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消退到一定程度,皮膚開始有老化皺縮的痕迹,我趕緊把固體甩手扔了,背起燃燭往外沖。
來到灰域邊界外,我再查看傷口,即便已經出來,那種皺縮的痕迹依然留存,隻是沒有擴增的迹象,真是好險,差點就害死燃燭了。
我将燃燭背到離灰域更遠的地方,掏出睡袋給他套上,順便在衣袖口袋裡塞上水袋和巧克力,灰域邊界應該不會有什麼食肉動物活動,隻要做好保暖措施,應該能堅持到我出來。
“我走了燃燭。”我整理着睡袋,小聲說,“我必須進裡面看看,嗯……希望你在外面堅持一會,我應該很快就能出來。”
我松開他的手,轉身離開沒多久,就聽到仿若錯覺般的微弱呼喊:“貝納爾……”
我耳朵出幻覺了?灰域邊界很容易讓人産生幻覺,我忍不住回頭看,被套在睡袋裡的燃燭還在那裡好好的,那若有若無的呼喚依然在騷擾我的神智。也許是真的呢?我快步折返回去,發現燃燭的确微微張開了嘴。
我靠近過去:“燃燭?你還好嗎?”
燃燭呼出微弱的氣流,我感覺他這會可能沒力氣說話,再度握緊他的手,小聲試探着呼喚:“勞希提耶?”
一瞬間像有什麼隔閡被打通了,我聽到燃燭虛弱的聲音:“天線……”
天線!我蓦然想起來,吉姆确實對我說過,他跟着亞當斯出去那會兒布置上衛星天線,希望有人接收信号來救援。我用力握了握手:“沒事,我這就去找!把那玩意砸個稀巴爛!”
沒想到,燃燭卻在輕微搖頭:“毀……”
“你的意思是說天線已經被你毀了?”我愣了一下,“是不是信号已經發出去了?”
這下燃燭終于點了點頭。我立刻思索出前因後果,燃燭跟着吉姆出去後,看他擺弄天線設備,最初也是以為他在發救援信号,并未出手幹涉,直到可能看到什麼數據不對勁才開始與吉姆發生沖突,雖然出手毀了天線,但也被近距離的吉姆暗算挨了一發金針。
“快……”
“我知道。”信号已經發出,委員會的“救援”也許會慢ctos一步,但絕不會放過所有人,“我不會在裡面待很久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