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薩克同志，起來，我會給你答案。”

“你給我答案？”

“沒錯。”

“你要給我什麼樣的答案？”

“給你活下去的目标。現在，先跟我去見見校長吧？他老人家很想念你。”

伊薩克搭上我的手，站起來，裂開的悲傷痕迹在此刻重新彌合，他依然不相信我：“我不想聽你講什麼大道理。”

“該講的大道理早都跟你講過了對吧？我們回去可能就是吃頓飯，聊聊在秋明市以後怎麼生活……哎對了，你是離開夜校後就回老家去了嗎？”

“是。”

在站台等公交的時候，我和伊薩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盡可能避免政治、當下的話題，而是問提歐蒙特利的風土人情，那裡的□□很猖獗嗎？當地的警察有打擊他們嗎？

伊薩克的回答很簡單。差不多和秋明市的一樣，普通民衆如果不去那些比較魚龍混雜的地方、亦或是惹上了什麼人，其實很難受到□□的直接危害。□□作為洗錢的白手套，背後自然是有靠山的，警察也很難脫開體制完全拔除□□勢力。提歐蒙特利的□□比秋明市的還要厲害點，因為提歐蒙特利□□往往會涉及到制毒販毒的生意，為此不少團夥都組建了自己的武裝勢力，自然難對付。

我想起來，瑞瓦肖暗網市場上的毒品一大來源就是提歐蒙特利，販毒的運毒的就跟蟑螂一樣怎麼打也打不完。提歐蒙特利也是EPIC的成員地區，理論上瑞瓦肖的禁毒部門是有跨區執法權力的，能放任成這個樣子，隻能說明委員會是真的爛完了，但凡瑞瓦肖禁毒部動真格，那些粗糙的武裝勢力活不過24小時。

伊薩克聽到這裡，麻木的表情終于有一絲裂開。他說禁毒部有時候也會對提歐蒙特利進行執法活動，每一次聲勢都是浩浩蕩蕩，審判的人也是不計其數，行動卓有成效。然而等行動一結束，制毒販毒立刻在陰暗處死灰複燃，瘋狂滋長。原來的毒枭死了，新的毒枭們開始壯大、互相殘殺、吞并，仿佛陷入了一個奇怪的輪回。他常常懷疑，禁毒部這樣的周期性掃蕩并非真的為了禁絕毒品，而是為了收割生命——那些罪行确鑿無疑的人、深陷毒瘾無法自拔的人，有充分的正義的理由奪取他們的生命，然後将靈魂煉制成魔法所需的燃料。

“這個……有點……太玄幻了吧？”我目瞪口呆，聽着簡直跟那些幻想修行小說才會設計的殘酷世界觀一樣。

“提歐蒙特利很多人都認為禁毒部是這樣的，正如格拉德被定位為自然資源開發地一樣，提歐蒙特利是農業區，除了生産糧食和經濟作物，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也可以是一種經濟作物，供養給瑞瓦肖的法師們。”

我錘了錘腦袋，很想在此時問問ctos，但怕ctos說出肯定的真相讓伊薩克發瘋，剛從即将自殺的危險境地中拉出來，可不能再接受什麼心理刺激了。

“當地有自發的康米組織嗎？”

“有。”伊薩克居然給了我肯定答案，“但是他們處境非常非常艱難，一直在地方打遊擊。他們反對委員會和委員會代表的政府體制，發誓要解放提歐蒙特利人民，将人民從毒品與被收割的命運中解救出來。但是他們真的……沒有任何法師支持他們，武器也很匮乏，缺衣少吃，我……我……”伊薩克哽咽起來，說不下去了。

我心跳如擂鼓，天殺的天殺的天殺的！提歐蒙特利内地居然有直接反對委員會的武裝勢力！我第一次知道還有這種事！

我強行鎮定下來：“他們就沒有試過向外界求援嗎？”

“外界？求援？誰知道他們還在為康米努力？誰還相信康米真的會讓人人平等，不用再忍受極端的貧富分化？沒有人信了，沒有人信了，就算他們宣稱要解放提歐蒙特利人民，可是人民根本不相信他們……隻有很少的人同情他們，給他們支援，也隻是因為他們的境遇太悲慘産生憐憫……”伊薩克流下眼淚，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哭着哭着ctos提醒我趕緊準備下站，不然要錯過了。

伊薩克警覺起來：“你帶了什麼東西？”

“和外界連通的裝備。”我将ctos小鳥掏出來，“一個智能AI終端。放心，我既然敢把它帶在身邊，它就是可循的，在這個被内網AI控制的城市，沒有自己的AI可是寸步難行。”

“自己的AI……Dedsec的黑客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我沒聽說過Dedsec裡有什麼厲害的AGI架構師。”

“抄了一點ctos的代碼，順便用了下ctos的蒸餾數據庫訓練。”事到如今，我隻能硬着頭皮繼續扯謊，不然伊薩克情緒炸起來我真不好收場，等見到校長應該就能讓他安下心來了。

好在我扯的專業名詞成功讓他閉上了嘴，看到四周熟悉的環境有些恍惚和感慨，三年過去，這裡還是沒有變，不知道老爺子精神狀況和身體還好嗎？在這個非常時期，夜校怎麼樣了？

我将校長和夜校的情況如實告訴他，同時說了一下自己的來曆，委婉暗示我正在找人搭建團隊，準備進一步行動。伊薩克不知道是聽懂還是沒聽懂，一直沒給什麼反應。直到來到校長住的樓下，他才露出一絲笑容：“他還住這？”

“沒錯，我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