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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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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過曆史,親身走在去實踐先輩所行之路上。詛咒我去死的,傑尼索夫是第一位,但不是最後一位。燃燭和ctos也不能保證我組織的每一次行動都能成功。

背叛是我嘗過的第一杯苦酒,失敗是軍事行動中的常有之事,被捕進監獄,被流放進極寒的雅庫特罪犯集中營,走在撤退的泥濘地裡,看着受傷的戰友被迫落後、突然倒下,一個又一個生命因我的決定在世界上消失,我無法挽留。

“貝納爾.維克瑪,瑞瓦肖人,你以革命之名掀起戰争、踐踏人權、造謠诽謗政府權威,危害國家安全,現判處你死刑。”

“貝納爾.維克瑪,你作為無罪者,為什麼非要和委員會作對?真是叫人寒心……我們本來還希望你能真正引領這個世界,可惜你還是走向了我們的對立面。哎……再見吧,哦,應該是,過幾個世紀後,再見。”

“貝納爾.維克瑪,你打着革命的旗号,卻行□□投降主義之實!你種種決策早已完全背離了康米精神,蛻變成修正主義的毒瘤!康米決不允許有你這樣的人扭曲真理的定義,我在此宣布,你被剝奪一切組織職務及政治權利,向犧牲的烈士們忏悔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貝納爾.維克瑪,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确愛過你,出于純粹的情意,但是現在的你,現在的你所有的決策都是為了鞏固你自身的權力,我絕對無法忍受,是時候該結束這場大清洗的鬧劇了,這不會很痛苦的,我保證。”

“格拉德不需要一個外人來統治!去死吧!”

我死了嗎?我到底死了幾次?

我抹了一把臉,冷冰冰的,我手指凍得很痛,幾乎完全喪失了知覺。在我意識似乎“清醒”的刹那,那些宣判死亡的聲音都在振蕩中遠去、模糊。我睜開眼,什麼也沒看到,環境太黑太黑。緊接着,一些聲音浮出黑暗的海面,那是……那些聲音是……

是同樣被流放到雅庫特罪犯在夜間發出的呻吟聲,短促的、痛苦的、此起彼伏,夾雜着含混不清的夢話。

我疑心我醒來的不過又是一層較淺的夢境,沒準我現在仍在灰域與雅庫特冷杉林的邊界區域昏睡着,我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大腦接收灰域的信息流後給我編織的妄想。但是這一切都是夢的話也太鬼扯了,再拙劣的小說寫手都不敢輕易采用夢結局,因為讀者一定會破口大罵:寫的什麼垃圾玩意兒!

我掐了掐自己的臉,好痛,好冷,我蜷縮着,眼皮睜不開,那些呻吟仍在我耳畔回蕩。我開始努力回憶我是怎麼被流放到這裡來了,我帶領的運動失敗了?

沒錯,是失敗了。我帶領工人運動将艾爾莎帶了回來,準備聯合其他廠工人發起運動表達進一步獲取更多物資的訴求時,ctos提醒我做好被突襲抓捕的準備,我是足夠警惕了,幾乎與燃燭寸步不離,但是……但是……

我努力回憶,心口劇烈的疼痛起來,一時間喘不上氣來,我知道燃燭絕對是出事了,奇怪,我為什麼會想不起來事情經過的細節?好像被橡皮擦擦去了一樣。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可以忘記?

我實在睡不着了,剛打算坐起來,一下碰到了頭,痛得我龇牙咧嘴。擡手摸了摸頭頂,原來是我的上鋪,空間太矮,人根本沒法坐起來。

我緩慢地爬出床鋪,好冷,還是好冷,空氣彌漫着臨近死亡的惡臭,屋外的風聲大得像死神在獰笑。灰域——我聽到灰域的細語了,這座集中營太靠近灰域邊界,來的人待久了都會慢慢瘋掉。我想起一位胡子拉碴的獄友說,哪怕有人能逃出集中營的鐵絲網,站在瞭望哨上的衛兵也不會開槍,因為越獄者自己會在雪原林海中迷失方向,走入通往灰域那灑滿虛幻陽光的土路。

好餓,好餓——我想起了更多,吃晚飯的時候我偷偷藏了一小塊土豆在枕頭下,土豆,我的土豆,我的寶貝土豆,我摸到了!

盡管它現在早已又冷又硬,腮幫子下點力氣還是能啃動的,小塊土豆下肚,宛如世上最好的靈丹妙藥,我一下有思考和回憶的力氣了。

從被押送到這座集中營起,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如何逃出去,獄友對我描述的灰域的恐怖影響還可以忽略,最要命的是漫長嚴冬的低溫,缺衣少穿,沒有足夠的食物,我撐不過幾百公裡的長途跋涉,逃跑的最優選是等待雅庫特短暫夏天的到來,但我能不能撐到夏天到來我都很懷疑。

怎麼熬過這個冬天?我不知道,明天還要早起做工,監工恨不得把犯人當機器人用,稍有不順就鞭打腳踹,幹了半個多月跟幹了三年一樣漫長難熬,感覺至少折壽十年。

熬吧……熬吧……除了堅持過這段時間,我别無他法。外面的嚴寒風雪可以輕而易舉吞噬生命。在吃飯的時候努力争搶食物并儲藏一部分,在幹活的時候偷閑争取休息的時間,挨打了之後躺在床上,祈禱免疫系統能幫我撐得過去這一道難關,一日熬過一日。我不想計算夏天何時會到來,怕給自己虛假的希望。

麻木的勞作、日複一日的風雪,總有人突然倒下,或是突然瘋癫大笑被衛兵一槍打死,亦或是一聲不吭的消失。但每隔一段時間,集中營就會迎來新的一批犯人,因此集中營的犯人總數不減反增。新的犯人不少受了傷,有的人沒撐過第一天就去世了,剩下命硬的人用稀薄的米湯和土豆喂活了過來,終于有力氣被守衛鞭撻着幹活。

辛苦勞作後簇擁燃燒油桶取暖的時候,是難得可以閑聊的時間。大家坐在火邊,講述自己的來曆,回憶自己的過去。這樣做并非熱愛分享,而是因為灰域散發的輻射會讓人變得容易遺忘,隻有反複回想記憶,才不至于慢慢堕落成一個一無所知的白癡。

我已經講過很多次,每次都能回憶起一些新的、關于我父母的記憶,還有我和艾爾莎在馬丁内斯街頭巡邏的細節、ctos那些一本正經的冷笑話。講多了,我還能幫着記起其他人一些記憶點深刻的東西,意外混得了一點地位,雖不說能夠以此一呼百應,起碼能少受一點欺負。

集中營還在不斷送來新的犯人。我從他們口中知道格拉德最近的狀況,原來格拉德靠近海洋的地區已經開始暖和起來了;原來在我被抓後,以秋明市為中心,周遭各地都爆發了抗議經濟管制政策的活動。大學學生在相關信息的傳播上出力不少,軍政府當局忌憚徹底得罪死學生們,隻敢抓一些鬧得最厲害的學生。然後,他們就被送到了這般苦寒之地,在這裡幹了幾天,有些人已經後悔了,痛哭流涕着悔不當初。

在互相複盤回溫記憶的時候,我繼續向新獄友們講述自己的故事。從發起工人運動到更遙遠的瑞瓦肖時光,我曾經在那裡做警察,在深夜喝搭檔燙的新鮮咖啡,抓捕過不少小混混,獄友們專注的聽着,他們都笑我吹牛皮,說我活該被抓進來,和軍政府作對?怎麼想的?唯有幾個學生崇拜地說:“原來你就是那個最開始發動運動的人啊!”

對此我隻能報以苦笑:“我已經被抓進來了,連怎麼被抓的都記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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