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聿在北島的小鎮上待了有四年多,在他自認為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之後,不顧白玉興阻攔,說什麼都要去戰況激烈每天新聞都在報道的西北戰區,參加聯盟會下發的對外聘請醫生的通知。
在離别前,他和他的好師傅大吵了一架,簡單來說,是白玉興單方面的吵鬧。
“作戰圈那麼危險,非得要你去沖鋒陷陣?”白玉興一直跟着時聿後頭,視線跟随着他收拾衣服的動作。
“你就覺得自己醫術已經好到能離開你師傅了是吧?”
“你這趟過去就别回來了!”
時聿知道他在說氣話,他放下行李,依舊脾氣很好的和白玉興說話:“我不能總在北島待一輩子的。”
白玉興和時聿待一起時間久了,忽然有些聽不得這些話,“怎麼就不能呢?!”
要是放在幾年前,他也隻是本着救人的醫德把時聿救回來,是活是死他看得太多,也沒抱那麼大希望。
可是現在不一樣,他這個小徒弟雖然一身病,脾氣也犟,但是相處久了,他是真把人家當親兒子看了。
他獨處幾十年都趕不上這三年的充實感,果然人活得越久就越多愁善感。
時聿無奈地看着他,白玉興不想讓小孩看到自己傷感的一面,後來還是他自己又回過味來。
心想着小孩是不能一直被束縛着的,多出去看看或許也是件好事,畢竟本該他飛的時候他被困了那麼久。
可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白玉興又沒想通,左手擺了一下固執地說:“不行!你就不許去!”
一轉身就跑回卧室去了。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睜着眼一直聽外面收拾東西的動靜,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白玉興沒有固定時間去診所開門,時聿知道他沒睡,就特意跑去街頭的小飯館給他帶了飯。
後來敲門聲響,打開卧室門看到白玉興正背對着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時聿輕聲說:“師傅,飯在外面。”
他沒有正式的告别,隻安靜地離開了這個待過三年的地方。
白玉興聽到關門聲才轉過身來,發現櫃子上放着時聿帶了三年的紅繩挂件,明明這東西誰也不讓碰,還偏偏要故意不帶走,故意給他留個念想。
“臭小孩。”
他還是跑下樓準備送小孩一趟,要想離開北島得先坐一個小時的船到對岸的北區,再轉兩趟飛機才能在晚上到達西北地區。
時聿那人連坐船都暈的人,也不知道暈不暈機。
剛下樓時聿就笑着在不遠處朝他招了招手,“師傅您别送了,外面太陽大。”
碼頭離這邊不遠,白玉興卻問他:“藥有沒有帶夠啊?那邊可什麼都沒有!”
時聿笑着點點頭,他的衣服沒帶多少,藥倒是随身帶了有三分之一的箱子。
白玉興目送着他,還是不放心一步一步地跟在後面,最後看着時聿上船,再到船影消失不見。
......
“謝謝。”
頭頂的聲線偏冷,說出來的卻是禮貌的詞。
雲林藹不明白對方怎麼對自己的證件有興趣,礙于自己的身份,在人愣神的那幾秒他就伸手接了過去,重新放回口袋裡。
他準備離開,沒想到白玉興喊住了他,“小夥子!我請你吃個飯吧,這麼晚了不餓啊?”
“不用。”雲林藹拒絕,“我明天就離開這裡了。”
他在這裡一個月一點收獲都沒有,貌似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站住!”白玉興一着急什麼都不管就要拉住人,被雲林藹當成騷擾的,皺了下眉頭絲毫沒管背後的人莫名其妙地着急什麼。
“我知道你!電視上看到過。”
雲林藹不稀奇,甚至走的更快了。
白玉興又走不快,歎了口氣,很無奈地“哎呀”了一聲。
“你要找的人去西北戰線圈了,不在這!”
前面的腳步頓時就斷了。
白玉興喘了會兒氣,彎腰歇一會兒的時間,一擡頭那麼高的人站在他一米遠的距離。
Alpha的臉色比紊亂症發作都要難看,對方似乎沒把他當好人,“我沒說我是來找人的。”
白玉興擺擺手,他現在渴得要死,說了句“先讓我喝口水”就進了診所。
雲林藹重新審視了診所的布局,左邊一牆都是面前這個醫生拿的獎,右邊櫥櫃裡是擺放整齊的藥物,隻有那個突兀地瓶子讓人又多看了兩眼。
确定對方可能不是什麼壞人,雲林藹稍稍放下戒心,站在那裡準備聽這個醫生交代。
白玉興還坐在給人看診的座位上,看了眼那臭小子,哼笑一聲,“怎麼不走了?”
玩心眼還能玩得過他?小時都不知道被自己騙了多少回。
“為什麼會說我要找的人在戰線圈?你知道我在找誰?”
白玉興放下茶杯,裝作無意:“時聿看了新聞,他知道你在那兒。”
雲林藹的心髒很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從别人嘴裡說的時聿兩個字了,連陸亦川和爺爺都不敢再提起這個名字。
“我的人前兩年在北島調查過,翻遍了都沒找到他。”
怪不得白玉興那段時間經常看到有外地人過來,他還以為是有人要抓時聿,還特意囑咐他别跑出去,也剛好趁那段時間養身體。
......
不過白玉興總是會向着自己人,他告訴雲林藹:“那是因為他卧床了快一年,所以你們才會找不到他。”
雲林藹喉嚨發緊,他如今對時聿已經像一片白霧,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病?”
白玉興又喝了一杯茶,慢悠悠地,“不洩露病人病情,是醫生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他放下茶杯微笑地看着雲林藹:“你自己去問他吧,順便把他給我抓回來,我還有賬沒跟他算。”
說完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厚厚的賬本拍在桌上,雲林藹拿起來看,雙手帶着自己都不易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