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精神力的承受力已經到達極限,不然一向心高氣傲的祁韶,不會病急求醫到景緒川身上。
和自己結合?幾年前的祁韶估計想到這種可能性就會半夜做噩夢。
當然,自己也差不多。
“别發瘋。”景緒川伸手拍向那朝他湊過來狗頭,想要疏導這亂成一團的精神力,卻反被咬了一口。
随着剛才的動作,哨兵像是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原本清亮的瞳孔中出現了一抹血色,他死死地抓住了景緒川的手腕,怎麼都不肯放手。
“就這種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也要拿出來糊弄我?”
“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那還真是得寸進尺。”景緒川輕輕扯了下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雖然如今的哨兵已經發了狂,完全不知道收斂自己的力氣,隻知道将自己的混亂失控的精神力釋放出來,如狂風般向景緒川襲去。
但事實上他也隻是強弩之末,看似厲害,卻無法讓眼前的向導屈服。
景緒川的精神力如浩瀚的大海,仍由狂風吹拂,最多也就是掀起轉瞬即逝的浪濤。
很快,雜亂無章的精神力就被制服,一下子就沒了那虛張聲勢的勁兒。
而景緒川的精神力化成觸手,将那肆意妄為的兩隻爪子捆起來。
“你……”祁韶的嗓音已然沙啞。
來源于高匹配度向導的精神力足以讓他最後的理智崩塌。此時,祁韶恐怕認不出眼前的向導是誰。
“幫幫我……”
示弱的語氣在某人身上也确實罕見,要是熟悉祁韶性格的人聽見,怕是會吓得三天吃不下飯,但景緒川卻毫無反應。
他暫時解決了這最大的麻煩,打算先仔細地整理了下被弄亂的衣物。
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了,祁韶像是一隻困獸,猩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景緒川——即便沒有反抗的力氣,他依舊想捕捉這隻獵物。
景緒川終于整理好自己的着裝,目光這才緩緩落到祁韶身上。
“這樣順眼多了,”他輕嗤一聲,伸手抓住祁韶的下巴,與那猩紅的眼對視,“被精神力控制的瘋狗。”
瘋狗不太喜歡這個詞,反咬着景緒川的虎口,尖銳的虎牙不知收斂,咬出了一股血腥味。
疼痛刺激着神經,可向導并無反應,他低眸瞧着失了神的哨兵,看着對方舔舐着血液,像是想從溫熱的血液裡汲取最原始的祈求。
“這麼多年,祁韶,你好像變了不少。”向導忽然低語,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如今的祁韶大概是聽不懂的,他從血液中感受到了向導的接近,心情似乎平穩了些,猩紅的血絲也淡了不少。
但景緒川并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
他仍舊覺得祁韶的精神圖景崩塌是最好的結果。自己最多就是多養一個傻子,卻能少了很多麻煩。
所以,他不僅不打算結合,也不打算幫祁韶疏導精神力。
景緒川什麼都不打算做。
至于怎麼和外面的人交差?景緒川的心裡有一百多種說辭,自然不怕後果。
“你留的底牌沒有用,”景緒川終于收回自己被咬得莫鮮血淋漓的手,面色如常地提醒,“不要反抗了。”
“景緒川……”
許是救命稻草的撤離刺激了祁韶,那人又獲得了短暫的清醒。
“哈?你以為剛才的那個是我的底牌?”他哼了一聲,卻咬着牙,壓住那愈發混亂的思緒。
他靠近景緒川的耳邊,低語了什麼。
當聽清那些話後,景緒川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說:“你不好奇我潛入雅蘭斯,找到了什麼嗎?”
緊急的情況并不适合反問句,于是祁韶又自說自話地給出答案。
“哈,就是你最感興趣的,那被稱為伊莉絲計劃的研究,這可是我花了半條命才得到的情報。”
景緒川稍稍擡起眉,不可否認,祁韶的“底牌”确實讓他改變了主意。
“伊莉絲計劃”的命名起源于一位傳奇哨兵女士,這一位哨兵的精神力格外強大,甚至完全不需要向導的精神疏導。
那時有無數哨兵想向她學習,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而那位哨兵能脫離向導幫助完美控制自己精神力的方法也成了未解之謎。
如今向導的數量愈發稀缺,為了保證哨兵的安全,雅蘭斯星球率先開始了研究。
作為學術研究人員,景緒川對此很感興趣。
不過,景緒川也沒有聽說伊莉絲計劃洩漏的風聲。
也許……祁韶藏的可不止是一手。
“哦?”景緒川的态度松動,嘴上卻不漏風聲,“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要是假的,我下次精神力混亂還能拿這方法騙你?景緒川……你可不是這麼好騙的人。”
祁韶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強撐着說了這麼長一段話,便止不住地喘氣,那汗珠如雨水般落下。
這時候,景緒川發現自己攥着的一角襯衣早已浸濕,溫熱而潮濕的觸感過于黏膩,流連于微涼的掌心。
景緒川沒有再說什麼,那疏離而冷淡的精神力慢慢移動,一點點靠近哨兵那失去風光的精神圖景。
他歎了口氣,額頭輕輕抵着祁韶的額頭,溫暖柔和的力量滿滿包裹住那殘破的圖景,慢慢修複。
不知何時起,一隻雪鸮悄無聲息地落在床頭,歪了歪頭,注視着那正痛苦低吟的狼。
那淺色的瞳孔裡很難看出什麼情緒,雪鸮的腦袋緩緩地轉了轉,最後卻還是扇動了翅膀。
它落在了狼的身側,狠狠地叼走雪狼腦袋上的一簇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