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擡腳便要往顧莊裡沖,卻被一人攔住,“閣下莫急,待其中的屍粉落下後再入内。”
“屍粉?”顧望和江瑄俱是愣道。
“不錯,方才于半空中所見之霧,看似是水霧,實則是那些屍骨自土地中帶出的屍粉,若是吸入──”江琰道,“不同的屍骨所攜屍粉會引發不同的症狀,很是麻煩。”
江瑄知道他二哥是個怕麻煩的人,然而他方才一個起魂陣沒布好,又麻煩到了他二哥。
果然,江琰厲聲道:“你方才的那個起魂陣怎麼布的,不會布便不要亂來,險些釀成大禍。你那塊玄玉是驅擋邪祟之用,你怎麼能拿來用作起魂陣的陣心呢?”
“是是是,二哥,幸好你來了。”江瑄賣乖道:“要是沒有你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話說你們怎會在這?”
江瑄意欲引開話題,隻要他二哥一發作,江瑄的應對之策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此招屢試不爽。
誰知此次卻出了意外,江琰嚴厲道:“你還好意思說,離家出走數月,還把此劍偷了,你真是叫我們好找……”
顧望忽然打斷,“江公子,恕我唐突,這顧莊裡還有人,要如何救他們出來?”
江琰側頭低聲朝江瑄厲聲道:“罷了,看在外人的面子上先饒了你,晚些時候再找你算帳。”而後仰頭換了一種語氣問道:“還有人?何人?活人?”
顧望點點頭,江琰眉頭一皺,“這可就麻煩了……”
就在他正要畫庇身符入内救人時,周圍突然有了動靜,隻見那顧垚忽然拔出身旁拂風劍派弟子的劍,眼見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幸而被弟子攔下。那弟子吓得一愣,發現此人面色發青,動作有些遲鈍。弟子揚聲道:“大師兄,他中了屍毒,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幻覺。”
江琰正色道:“何來‘似乎’,給我好好确認!”
忽然,江琰身旁的江瑄跪地不起,江琰随即蹲下檢查起來,卻發現江瑄開始俯身叩頭,一陣陣叩頭聲十分有力,仿佛是犯下了什麼天大的錯,磕破腦袋都未能謝罪。
江瑄磕頭起身的間隙能看到他同樣變得臉色發青,動作逐漸僵硬起來,然而磕頭的力度始終不減,沒幾個響頭便磕出血了。江琰原先想拉住卻壓根使不上力,隻好甩出縛魂索将江瑄捆在吳辛所在的樹幹上。
吳辛一愣,他在此看了這麼久的戲,哪怕在場的人皆沒注意到他,他也毫無愠色。此刻看着中屍毒的江瑄即便捆在樹上,也還是有力地做着磕頭的動作,縛魂索捆住了手腳,他隻好一頓一頓地動着頭,瞧着屬實有些滑稽。
似乎是閑麻煩不夠多,小啞巴也中邪似的忽然倒地不起了。
“……”
顧莊内的零榆正閉目養神,運轉着方才吸收的諸多怨魂執念。睜眼時,卻見顧莊恢複了原貌,甚至還有許多“人”熱熱鬧鬧地生活着。
零榆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謝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有些疑惑:這麼快就恢複了麼?
隻見顧莊街道上的人有說有笑,或叫賣生意,或攜子出遊,全然看不見路中一坐一躺的兩人。隻是,月光下的他們并無影子,且周身透明……
若是顧垚在場,應當能認出此情此景才是為了恐吓來人所現的亡魂之界。
零榆扶起謝生,打算離開此處。然而零榆忽然覺得似乎有人在叫他,可那聲音仿若自數千年前傳來,輕飄飄的,實在有些虛無缥缈。
零榆本不願理睬,然而聲音漸響,他總算聽清了那聲音在叫的名字──“沉淵……”
零榆一頓,靜聽那聲音道:“沉淵……爾違背天誓……犯下大錯……怎敢安然處之……”
沉淵冷聲道:“你是何方神聖?本座有罪無罪,何時輪得到你來評判。”
“……當年……就不該放爾自由……”
“你……!”沉淵反應過來,“洪荒帝!你把話說清楚!本座何錯之有!”
“……”那聲音沉吟許久才道:“荒界封印将破,衆界劫亂将臨……爾親手葬送司命天神之性命……已無後路……唯有碎魂以祭天道……”
“本座沒殺人!休要亂給本座定罪!”沉淵極力道。
“何不看看爾懷中之人──其因爾而魂飛魄散──”
沉淵低頭一看,謝生并無什麼反應。然而他明知不該如此,仍是伸出手,仿佛在确認什麼,探查起謝生的魂靈。
一遍還未終,沉淵的手卻不禁顫抖起來,他一遍又一遍地探過謝生魂靈,終究隻有一個結果──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