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閣下是?”謝生作揖道。
江琰正身行禮,“在下拂風劍派江琰,尋弟途中看到此地怪象頻生,特來此瞧瞧怎麼一回事。話不多說,方才見莊中屍粉落地便進來了,不知可有何處能照料這幾人?他們皆中了屍毒,替他們破了幻覺之後仍是昏迷不醒……”
顧望在一旁道:“随我來。”
衆人跟着顧望回到了先前的那處庭院,卻見他停在了一扇門外。
“閣下這是?”江琰問道。
顧望搖了搖頭,輕輕推開那扇門,讓衆人進屋。
待衆人将中屍毒的三人放倒在榻,點上屋内的燭燈後,謝生便借着燭光一一為三人施針。
天師在院中找了塊幹淨地方盤腿而坐,冷淡地無視吳辛在一旁盯着他的目光,片刻後才開口道:“若還有什麼話,等他們無事後再說。”
“……”吳辛咬咬牙,頂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閉口不言。
零榆倚在院子門口,出神地看着顧莊裡的那些“人”。
不知是不是原先的陣被改動,還是落了起魂陣,來人皆看不見這些魂靈。唯有零榆。
顧莊裡人來人往,他瞧見此屋的主人回來了,卻對滿院的生人視若無睹,徑自往屋内走去。
零榆注意到屋主人的臉,肅然的眉眼間竟有幾分親切感。
他往院外走了幾步,抓了幾隻魂靈,制住他們,問道:“你們是想投胎去還是就這麼‘活着’?”
幾隻魂靈被抓後變得呆呆愣愣,反應了好半響才一字一頓道:“顧、氏、沉、冤、昭、雪?”
此句語調皆是下行,唯有末一字上揚,零榆聽了一會才理解他們這是在問他顧氏可否已沉冤昭雪,然而他卻無法回答,隻道:“看來你們非得等這一執念化解才肯乖乖消散是吧?”
“我、有、罪。”其中一隻身姿挺拔的魂靈出聲愣愣道。
零榆掃了他一眼。眼前這些魂靈,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刀劍的傷痕,更有因燒傷而模糊潰爛的傷口。而此人身上除去脖頸處一道直切要害的刀傷,卻僅剩一些奇怪的抓傷痕迹。
零榆問道:“何罪?”
此魂僵硬地搖頭,卻不說話。
零榆原本以為是自己給他們施的術才讓他們變得有些遲鈍,一會兒才明白眼前這隻魂靈是因為脖頸處的刀傷才動作僵硬。
他視線落在那處傷口停了片刻,忽然道:“你這是自刎?”
魂靈沉吟不語。
零榆察覺到了不對勁──人死後若無生人燒些紙錢紙衣,那其魂靈也隻能一直身着死時的衣裳。而顧莊裡有着常服布衣之人,大多是些壯年男子和一些少年人,其餘盡是些身着铠甲的青年人,他們死前從兵士中挺身而出與屠莊之人相戰,這才死後也身披铠甲……
可眼前這位魂靈,正值青年人的年紀,非但不是身着铠甲,反而一身長袍──即便長袍上因抓傷破了幾道口子,也襯得其頗有氣度。
總之不像顧莊中人。
零榆還想問些什麼,卻什麼也問不出來,隻好作罷,放了這些魂靈離去。
屋内的幾人紛紛被逼出一口血,而後面色轉好。謝生收好藥瓶和針包,道:“他們已無礙,一覺醒來便好。”
江琰點點頭,“多謝。還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謝生彬彬有禮地回複後,轉向一旁神色凝重的顧望,“不必憂心,小語和顧垚也都沒事了。”
顧望擡眼看向謝生。他總覺得謝生捉摸不透,身上有太多蹊跷之處,被魔族纏身也好,無緣無故跟着零榆也罷,其所作所為看似好心好意,卻尋不到來由──即便是施舍,也能是為了尋求某種快感。
然而謝生卻仿佛那無根之萍,随遇而安,孤立于天地間,不以外事外物而喜悲。
顧望沉聲道:“原以為謝公子明白我是何意。”
謝生道:“前輩是說顧氏舊事還是……零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