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生聞言一愣,而後搖搖頭,“六年前,你邪氣纏身,入邪傷人。那時正逢我下山遊曆,我第一次應對此種情況,那些邪氣無法渡化,情急之下,我便想到了将你身上的邪氣盡數轉移到我身上,本隻是冒險一試,沒想到當真能救下你。”
“……不過想到邪氣在身上滞留久了終是不妥,于是便回了山莊。玉瓊莊内有一淨泉,正好能夠洗去這些邪氣。雖說那時的确成功化去,但後來下山遊曆途中我才發現邪氣化作塵業,始終纏繞在我周圍……”
聽完此番話,零榆卻不再多問,隻讓謝生今晚陪自己睡一覺。
謝生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折騰了半宿,謝生已是筋疲力盡,躺下後不多時便睡去了。
天将明。零榆聽着身側傳來均勻和緩的呼吸聲,卻并未睡着。他從被子裡伸出手,摸了摸嘴角的破口,而後轉頭看向謝生的側臉,注視着神遊天外。
謝生将自己身上塵業的來曆說得簡短平淡,零榆卻能想到其中艱辛。其一是轉移邪氣時勞心費神不說,對于施術者的意志來說也是極大的考驗,若是出現一念偏差,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其二則是在淨泉洗淨邪氣,這一過程中的痛苦莫過于千刀萬剮……
零榆輕輕翻過身,目光描摹着謝生的側顔,極輕極輕地說了一句:謝謝。可……我該不該信你?
兩人許是昨夜太過疲累,日上三竿之時都還未醒來。直到門口有人敲門,零榆還在眯瞪着眼時,謝生已起身收拾妥當後去開門。
然而門一開,顧望見到謝生時卻愣住了,“是我走錯了……?”
謝生溫聲道:“沒有。”說罷,他便出了屋子。
顧望往屋裡探了探頭,猶豫了片刻才進屋,見到零榆時更是神色幾變,“你的嘴怎麼了?”
零榆更好衣,道:“昨夜裡不小心磕着了。”
顧望指了指門外,“那他……怎麼跟你一個屋睡?”
零榆看了他一眼,險些被顧望的表情逗笑,“我昨晚做着噩夢從床榻上滾下來了,磕着的時候正好他路過,聽到聲音就進來問了我幾句,我便留着他過夜了。你那什麼表情?”
“……哦。”顧望頓時變了臉色,恢複一如既往的正經,“起來用早膳了。”
零榆懶怠去猜顧望在想些什麼,直到上了飯桌見到軒轅末的神色後才明了。軒轅末一見到零榆,視線就往他嘴上瞟,而後又轉頭看向身旁的謝生,不一會兒臉色就變得複雜起來。
“你倆昨夜睡一個屋真就沒發生點什麼?”他試探着輕聲問。
零榆點着頭看謝生的反應,隻見他面無表情地回道:“師兄,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原來方才零榆沒來時軒轅末就對謝生調侃了好一陣,因他側頸處的那道牙印沒能遮住,隻好僞裝成紅痕,雖說瞧着比牙印要好些,但也着實暧昧不堪。
然而零榆進屋後,那嘴角的破皮對上謝生側頸的紅痕,實在難叫人不多想。
軒轅末固執地搖頭歎道:“他可才十六多歲啊......”
這一聲哀歎雖輕,卻也叫身旁的顧望和謝生都聽了去。謝生無可奈何地把衣領又往上扯了扯,顯得有些欲蓋彌彰,顧望則難得面對着滿桌美食佳肴卻表情僵硬。反觀零榆,倒是無動于衷。
氣氛正尴尬,屋外卻進來了一個人,叫衆人都愣住了,正是昏迷許久的小啞巴。
不過此時稱她為小啞巴也不合适,隻因她身後的江老夫人摸了摸小啞巴的頭,喜出望外道:“還不快謝過幾位恩人!”顧望正欲叫她,誰知她竟行禮開口:“小女江萱,謝過各位......”
顧望驚起:“你竟會說話!”不僅能開口說話,還記起來自己是江萱了麼?
謝生見此狀面色凝重,然而江老夫人并未注意到,隻是徑自笑着:“是啊!老身也深感意外,也不知該如何報答諸位!”她看過一桌人,怪道:“欸,昨日那位姑娘呢?”
謝生正色道:“她突遇急事,先行一步,特此讓在下轉告江老夫人莫要怪罪。”
江老夫人:“這說的什麼話,老身感恩都來不及,怎會怪罪恩人。也不知該如何報答?”
謝生轉告道:“沐玥姑娘說是江姑娘命帶仙緣,吉人自有天相。她不過是略施綿薄之力,舉手之勞,無需報答。”他看了一眼江萱,“若是有緣,江姑娘與沐姑娘自會再見。”
“好好。”江老夫人樂呵着,“老身昨日就差人給萱兒她爹娘傳話去了,想來明日他們便會從城西回來與萱兒團聚了,聽聞城西的水災治理已有成效,真真是雙喜臨門!諸位再多留幾日,屆時老身讓人帶各位好好遊一遊我們若逍城。”
軒轅末同左右對了個眼色,正要起身婉拒,卻被江萱搶先一步。隻聽她朝江老夫人道:“奶奶,阿爹阿娘治災正是緊要關頭,不好脫身,還是萱兒前去找爹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