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烏梅在兒的鍋裡還是在禁軍公廚的鍋裡,熬出來的都是一樣的,何妨讓公廚的人熬呢?”
那自然是沒熬出這個味兒來!往日廚下又不是沒做過。
突然,軍官反應過來,“女郎是想——”
沈韶光眯眼一笑,“兒願獻上這烏梅飲方子,到時候,公廚願意什麼時候煮,便什麼時候煮,願意煮多少,便煮多少,又幹淨,又安全,将軍也不用擔幹系,這多好。”零售跨過批發,直接進入配方買斷階段。
軍官緩緩點點頭,算是知道了面前小娘子的精明,不敢以為她是真的“獻”,便問道:“小娘子索價幾何?”
沈韶光略沉吟,“便二十兩銀,如何?”
沈韶光自謂沒有獅子大張嘴,二十兩于小民固然是一年的嚼裹,但于有錢人,不過是兩匹中等絲絹錢。衙門各個公廚都有專門撥款的夥食費“食本”,各衙門官署又“置本興利”,夥食費根本用不了,所以官員們常分夥食尾子。禁軍作為皇家直屬軍隊,隻有更甚的,還在乎這二十兩銀子?
軍官三十餘歲,升了八品官,每月也不過十幾兩的饷銀,聽沈韶光張口要二十,不免皺一下眉頭,但想到公廚裡的資費、上官們的排場,上面的人或能接受呢?
沈韶光知他小官,恐怕做不了主,便笑道:“事情雖小,到底涉及禁軍吃食,将軍不妨細細考慮。”
軍官對沈韶光點點頭,戴上鬥笠,手裡拎着蓑衣,走了出去。
邊上的淨慈看看沈韶光,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沈韶光覺得,就一個酸梅湯,又不是天上的龍肉,壟斷了又能多賺多少?況且現在實在缺錢——在外面擺攤兒受天氣影響太大,坊門口地方也小,連個桌案都不能擺,就每天一個小鍋竈攤煎餅,什麼時候能賺夠養老錢?所以,不如盤個小店。
第二日午後,看到那軍官的身影,沈韶光便知道,這事成了。
軍官不是個愛言語的,既然上官批了,便付給沈韶光二十兩銀,對身後仆役打扮的人道,“你與這小娘子學煮烏梅飲。”
沈韶光取出材料,傾心相授,到快敲暮鼓了,一小鍋酸梅汁終于熬好,放到庵堂後院的井中鎮過,取小碗給軍官和雜役品嘗。
軍官點頭,“是這個味兒。”又問雜役,“可學會了?”
雜役很是年輕,約莫二十上下,長了一雙機靈的笑眼,見官長問,忙笑道:“校尉放心,盡學會了。”
沈韶光本想手寫個方子的——收人錢财,就要敞敞亮亮的銀貨兩訖,但轉念,出于被害妄想症的謹慎,到底沒寫,隻笑道:“若有記不清的,盡管來問我。”
軍官點頭,帶着雜役走了。沈韶光掂掂這二十兩銀子,美滋滋地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