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氣不打一處來,五官都皺到了一起,“淨做些無用的!”
“别說了!”知春歎了口氣,快步繞進船艙,“夫人莫生氣,奴婢陪您一起等。”
祝愉這才臉色緩和。
等啊等,等到湖面隻剩他們孤零零的一艘畫舫,等到岸邊的燈籠一個接着一個暗下。
等到人群散去,徒剩空寂。
“冷死了!冷死了!”知夏在船尾連連抱怨,“到底什麼時候能回去!”
知春裹緊外衫,搓了搓手,安撫道:“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子時了。”
“要不是這水太涼,我都想自己遊回去了。”
知春哼哼,被她哀怨的樣子逗笑,“你會遊泳嗎?”
知夏聳了聳肩,“不會啊,說說怎麼了。不就跟某些人明知郎君不可能來了,還要傻等一樣嗎?”
知春突然沒了聲,知夏對着船艙翻白眼,“你說……”
“來了。”知春神色呆滞,“竟然真的來了。”
知夏嗤之以鼻,“你也跟着她失心瘋嗎?”
“是員外!”知春不可置信,招呼船夫,大聲喊道,“快靠岸,真的是員外!”
她掰着知夏的肩膀,押着她看向岸邊,“你快看,真的真的是咱們員外!”
“夫人!員外真的來了!”
把玩着穗子的祝愉聽到外面歡天喜地的聲音,怔怔擡頭。
怎麼可能?
她三步并兩步無聲走向船艙口,掀開一點門簾,隻露出半隻眼睛。
岸邊台階上,滿身肅殺之氣的男子靜立,正是當朝瑞王,商褚。
瑞王商褚儀表堂堂,俊朗無雙。此刻負手而立,神色平靜地望向畫舫所在的方向。
他身姿挺拔,腰身勁瘦。身着暗金雲紋刺繡玄色長袍,腰扣白玉,使得他愈發氣質凜冽。
在他身側有兩少年,一個笑眯眯執燈而立,另一個手中執劍,且将穿着囚服的中年男子五花大綁,踢了其膝蓋一腳,迫使其跪下。
畫舫将要靠岸時,恰逢執劍少年惡狠狠地将囚衣男子摁進水面,“再不老實,今晚就把你大卸八塊丢進湖裡喂魚!你到底說不說!”
他雖是質問,卻沒把囚衣男子的腦袋從水裡撈出來。
囚衣男子奮力掙紮,但無濟于事。少年待他四肢洩力,奄奄一息時,才粗魯地将他拎起,再用蠻力把他丢在台階上。
“啊!”
少年拔劍,紮入囚衣男子的肩膀将他定住,免得他順着台階滾入湖裡。
囚衣男人的慘叫在這寂寂黑夜裡格外響亮和慘厲。
“說!同黨藏在哪裡!”
執劍少年暴喝審問,吓得本要上前相迎主子的知春知夏連連後退。
商褚垂眸,默許他屬下的如此手段。
暖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絲毫未能消減他的冷銳和淩厲。
岸邊空曠,四下無他人。此時畫舫靠岸,無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瞧着怎麼那麼眼熟?”執劍少年擡頭望去,“這不是夫人的貼身婢女嗎?”
商褚冷漠的視線亦掃視過她們,沉聲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知春和知夏驚魂未定,盯着被劍紮着的囚衣男子發懵,渾身僵硬。囚衣男子的鮮血順着台階,流進了湖裡。
“發什麼愣,王爺問你們話呢,你們怎麼這個點在這?”提燈的少年揚聲問。
知夏率先回過神,結結巴巴,“王……不是,郎君、郎君不是來找夫人的嗎?”
執劍的少年歪了歪腦袋,“夜黑風高,兇犯盡現,我們是出來抓逃犯的。這不,恰好在這逮着這狡猾的家夥!”
祝愉在船艙的門簾後,将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就說今日太陽沒有打西邊出來,商褚來這隻是巧合。
她略加思索,蹑手蹑腳往船艙裡面走,無聲吹滅了燈。
“是、是夫人說,她要是回去了,萬一您來了,就會撲空。所以、所以非要等到子時後。”知春低下頭,小心翼翼道。
商褚眼看着船艙内的人影向艙内光源靠近,影子傾身,緊接着,船艙裡徹底暗了。
他等待片刻,始終不見祝愉出來。
小心思昭然若揭,在商褚嘴邊,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