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已過,夜色茫茫。
在這大多數人都沉浸夢鄉的時候,祝愉卻在春日抱起了暖爐。
她微微垂首,半睜着眼,有些無精打采。隔着薄薄的肚兜,她将暖爐捧在胸前已有半個時辰。
青絲全部挽起,隻有寥寥碎發垂在她修長白皙的脖頸間。她伏在椅子上,裸露着後背,身下也未着衣物,但蓋着青色的薄褥子。
幸好坐在毛絨絨的地毯上,又有手爐貼身,所以并不會覺得寒冷。
背上持續癢癢的感覺,是商褚手中的筆,在勾勒他心中所想。
祝愉已經習以為常,商褚閑來喜歡丹青,更喜歡……在她身軀上如此。
這隻是他的怪癖之一。
商褚盤腿坐在她身後,隻着松垮的裡衣,長發散落,手肘支在自己膝蓋上,掌心托着臉。另一隻手輕巧地轉着筆,回憶白日的細節,思考下一筆該添在哪裡。
比起白日身為王爺的嚴肅和冷漠,此刻盡顯浪蕩和輕浮。
“還沒好嗎?”祝愉悶哼道。
若在兩年前,第一次被他當作畫紙擺弄,她是絕對不敢開口催促的。
商褚輕笑,伸出胳膊夠來銅鏡,放上椅子。
“過來。”他說。
祝愉直起腰,換上合适的表情,回身投入他的懷抱。
商褚擁住她,且勾起她的下巴,擰她回頭看銅鏡裡的自己。
在她光滑白皙的後背,嬌豔欲滴的海棠花獨自盛開,引蝴蝶停留,栩栩如生。
“海棠和蝴蝶?”
“嗯,喜歡嗎?”
祝愉:“……”
“嗯!”她“歡喜”地轉向,雙手勾他脖頸,埋頭在他胸膛,用臉頰剮蹭,挑開了他的裡衣。
商褚撫過她的頭頂,低頭吻她額頭。
自然而然的,衣衫落地,海棠被汗水潤染失色,蝴蝶也丢了翅膀。
*
清晨,慈甯宮。
皇後攜各宮嫔妃前來向太後娘娘請安。
尊位上的皇太後雍容華貴,白發漸生。她鳳眸銳利,端坐高台,頗具威嚴。
底下年輕美麗的嫔妃們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此刻紛紛噤聲,各有各的不自在。比起在溫文爾雅的帝王面前,顯然在太後眼皮子底下更為拘謹。
“哀家乏了,你們且都回去吧。”
“妾身告退。”
嫔妃們松了口氣,姿态端莊,結伴走出慈甯宮。
唯有皇後一人未動,先前身後的良嬷嬷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輕咳了一聲,她明白這是太後有話要單獨與她說。
“周太醫呢?”見人都走幹淨了,太後才出聲詢問。
良嬷嬷連忙将裡屋的周太醫請出來,催促他為皇後搭脈。
皇後在心底歎了口氣,在太後的注視下,順從地伸出了手。
“如何?”太後眉頭輕蹙。
周太醫細細探過,回頭躬身道:“回太後,皇後娘娘身體并無不妥。前幾日,臣為陛下診脈,陛下的身體經過這兩年的調理也已無大礙。想必懷上龍嗣隻是時間問題,太後娘娘不必過于憂心。”
太後神情不悅,并未因他這話有所緩和,“你且退下吧。”
“臣告退。”
皇後低着頭,一言不發。
“皇帝宿在你宮裡的日子不算少,你怎就這麼不争氣!”太後惱火道。
良嬷嬷上前安撫,“太後娘娘何必氣着自己,太醫不也說了,隻是時機未到,且再等等。”
“等?”太後猛地拍了一掌桌子,“哀家當初瞧皇帝木讷無知是個好擺弄的,卻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弟弟。如今他不遺餘力地撮合着商褚和鎮北将軍的女兒,别以為哀家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良嬷嬷欲言又止,也不怪太後動怒,之前并未把瑞王殿下放在眼裡,誰知道他不聲不響地籠絡着勢力,将戶部和兵部歸于他和皇帝手下。
前些日子刑部又出了事,早些年安排在刑部的自己人全被瑞王殿下借機拉下馬,現在刑部也由他掌控。
再這麼下去,朝堂上哪還有太後娘娘和趙家的立足之地。
皇後攥着手,不知所措。
太後本就要斥責,見她如此模樣,愈發來氣,“你過來,到哀家身邊來坐。”
皇後遲疑片刻,走上台階,在太後身側坐下。
太後語中含怒,“哀家知道你也委屈,若你表哥還在,你何苦要忍受這些。隻可恨祝心柔那個賤人,若不是她和她的孽種謀反,你表哥怎會出事?縱使整個祝家都下地獄,每個姓祝的都千刀萬剮,也難解哀家的心頭之恨!”
“但事已至此,咱們趙家滿門榮辱,可都系在你這個肚子上,你可千萬不能懈怠!”
“映兒明白。”
太後俯身,在皇後耳畔低語,“和皇帝相處,莫要像在哀家面前這般木讷,在那事上更是不能端着皇後的架子。你記着,皇帝若不能在你這盡興,便是給了别的嫔妃機會。”
皇後微怔,紅了耳畔。
*
仙茵小築内,每個從主屋附近走過的人都放輕了腳步。
主屋的房門和窗戶大敞,朝屋内灌入攜帶零星花瓣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