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照華掃視一眼黎嘉穎,發現對方的書包随意地躺在地上,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的,心裡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丫頭今天根本就沒上晚自習,跑去臨江廣場,還撞見了她和嚴煦一起吃飯。之前她覺得眼熟的那人,還真是黎嘉穎。
她不作聲,抱臂胸前,等着黎嘉穎先沉不住氣。
果然沒過幾秒,黎嘉穎就紅了眼,嚷嚷着逼問:“你是不是喜歡他?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
什麼态度,什麼語氣,夏照華加班到現在本來就煩躁,現在更是氣得頭疼:“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操心這個幹什麼?同事之間的聚餐被你曲解成這樣……我還沒說你呢!”
“你今晚沒上晚自習吧,還和一個男生跑去商場不知道去幹嘛了。你要是想逛街想幹什麼的,周末放假去不行嗎?都已經高三了,兩次大考成績下降的現實還不足以讓你清醒嗎?還自作主張地請了晚自習的假。你今天作業做完了嗎?複習按計劃進行了嗎?”
夏照華真是越想越氣不打一處來。
“黎嘉穎,你都已經高三了,重心要放在學習上啊!你看看你這次居然從重點班掉到普通班,你打算幹什麼啊,高考去個二本還是大專啊?尤其是你還選了文科,以後就業怎麼辦?現在就業形勢多嚴峻啊!自己不努力難道媽媽能養你一輩子嗎?”
“我們當年讀書多難啊!你現在不愁吃穿的,還不專心讀書……”
一字一句,都是針,在黎嘉穎心上紮出無數細密的傷痕。
“離婚不要我管,二婚也不要我管。”
淚水模糊了黎嘉穎的視線,她盯着夏照華,卻始終看不清對方的臉,正如她從來沒有看清過對方的心。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到底把這個家當什麼啊?”黎嘉穎聲嘶力竭地吼着,最後嗓子啞了甚至咳嗽起來。
她轉身沖進了自己的房間裡,鎖上門,逃避一樣地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房間裡沒開燈,窗簾也總是習慣性地拉上,漆黑的四周漸漸吞噬掉黎嘉穎的哭聲。她在黑暗中漸漸睡過去。
翌日清晨。
汽車駛進小區停在單元樓下,嶽文元一個人吭哧吭哧地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各種攝影器材從後備箱搬下來,才舍得去拉開副駕駛車門叫醒正睡熟的夏望津。
這次夏望津跟着他出差,晝夜颠倒,連黑眼圈都重了一圈。人醒後還迷迷瞪瞪地等着嶽文元給他解開安全帶。
緩過神來的夏望津一手拖一個行李箱正準備進樓,卻被嶽文元用手臂勾着脖子給攔下。
“等會,你這頭發亂得,”嶽文元擡手替夏望津弄了弄亂糟糟的頭發,“待會要是給小夏姐見了,不知道還以為我把她弟弟拐去哪個深山老林裡打黑工了呢。”
整理完頭發,嶽文元的手指不安分地撥弄對方的領口,又問起之前被拒絕過的問題:“真不讓我上去啊?”
手搭上夏望津手裡的行李箱拉杆,嶽文元皺着眉評價道:“你這行李箱也還怪重的……”
“嬌氣死你了大少爺,這還沒袋米重。”夏望津把行李箱控在手裡,“再說了,這個點我姐和小穎多半要出門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你上我家去幹什麼?”
“也不知道我不在的這兩天裡,她倆會不會又吵起來……”
夏望津惆怅地撓了撓頭,把剛捋順的頭發又弄亂了。
“行了,你也累了,趕緊回家去洗洗睡吧。”夏望津沒理會對方幽怨的眼神,拖着行李箱走了,給嶽文元留下個背影。
等夏望津從電梯裡出來,正好在門口遇見了夏照華的助理嚴煦。
“嚴助?你這是?”夏望津上前問道。
“我來接夏總一起去機場。”嚴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個客戶今天來訪。”
“和夏總約的是七點鐘。剛剛按了門鈴,但是沒反應,打電話也沒接。”
吵醒夏照華不是門鈴而是手機鬧鐘。
振動聲突然響起,隔着枕頭也像是錘子般重砸在心頭,夏照華被驚醒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摸索着從枕頭下掏出手機關掉鬧鐘,她半睜着眼,瞥見屏保的圖片時稍微清醒了點。
誰把我手機的開屏壁紙改成了文曲星?
夏照華用指紋解鎖手機,入眼便是全然不熟悉的界面。
誰又把我手機屏保改成了文昌星?
看着自己沒有繭的手指,又低頭發現自己居然穿着校服,她擡眼望望房間陳設,詭異感油然而生。
這分明是黎嘉穎的房間。
下床站在鏡子前,看着這張熟悉卻又不是自己的臉,夏照華的心髒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我在小穎的身體裡,那小穎呢?
夏照華慌張地沖出房間,剛出房門就看見自己的身體。
“我是黎嘉穎。”
“我是夏照華。”
兩人都松了口氣。但是彼此心裡都還記着昨天的争吵,難免别扭。
她們還沒來得及探讨現狀,就聽見門開了的動靜。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側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