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燈光熄滅的瞬間,宛照迅速後退撥開了蠟燭的開關,一小簇火苗在黑暗中被點燃,悠悠晃動的火光将周圍的一小片區域全部照亮。
有細微的氣流從上方吹向她的頭頂,宛照慢慢将蠟燭向上提起,隻見一滴晶瑩的液體從她的視野中突然滴落。
好似還能聽見有哪裡震動發出的輕微異響,宛照餘光看向天花闆,一張醜陋的臉龐就伏在那靜靜地凝望着她。
光芒照射到了異種的眼睛上,發現暴露之後它一聲嘶吼,頓時牽動上上下下的異種聞聲而來。
異種這類物種麻煩的地方就在于它是從人類脫胎而來,自然也就保留着部分屬于人類的智慧。
黑暗降臨。
就算仍有光亮,但在光圈之外視線無法觸及到的地方,還能清晰地感知到不再受到牽制的異種像池塘裡的鲶魚翻滾摩擦,異常活躍。
這些對宛照都構不成威脅。
她隻是感覺很麻煩。
地上的膠質液體和鞋底相黏連,每走一步都能拉出細長的絲,鼻翼萦繞的異味也随着時間的推移愈發濃郁。
而原本鋒利的匕首,在經曆一層層地包漿後也變得有些遲鈍了。
宛照略微停頓,拿旁邊的窗簾擦了擦。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束無比明亮的燈光突然至上而下照亮了整個樓道,伴随着螺旋槳的轟鳴和大風刮進來的雨,宛照有點不适應地眯了眯眼。
走廊中,被強光籠罩的異種進入了短暫又詭異的停滞狀态,細長的軀幹和四肢依稀可以分辨出人形的痕迹,本就蒼白的皮膚在這一刻顯得尤為慘白。
窗外,挂下來的軟梯上一個穿着制服的年輕男性朝着宛照扔出繩子。
他開始打手勢。
快、走。
宛照看了眼四周,目之所及,異種的數量肉眼可見地稀疏了,剩下的些許也構不成什麼威脅。
于是她踩上窗沿順着繩子登上軟梯,随着直升機一起向着樓頂天台的地方飛去。
司野他們也在。
見宛照落地,也都是圍了上來。
大家的衣物都不可避免染上污穢物,隻有宛照站在那裡幹幹淨淨的,司飛舟不知道她在下面殺了多少,但這棟樓,早在他們退至天台的時候就被異種‘淹沒’了。
沒有人覺得宛照可以回來。
除了司野。
他的「觀測」技能除了透過牆體看見密密麻麻的【普通異種】以外,還有幾個詞條跳動着格外顯眼。
【好煩。】
【好困。】
【好餓。】
【想死。】
【但感覺該死的另有其人。】
司野:“……你還好吧?”
都快把不好寫在臉上的宛照充分發揮了她絕對不會麻煩别人的倔強,張嘴就吐出兩個字:“沒事。”
半晌還禮貌地加了句“謝謝”。
司野眉梢一挑,從身上掏出個壓縮餅幹來:“要嗎?”
宛照條件反射:“不用。”
司野:“……”
司野直接扔她手裡。
捧着個小餅幹的宛照像是被突然塞了把瓜子的松鼠,整個人都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默默拆開包裝開始斯文地進食。
這裡僅有一條通道與下方的樓層相連,此刻鐵門已經完全關閉并進行封鎖,天台四周圍着的全是荷槍實彈的警員,正準備對異種進行最後一輪清掃。
等光線一微弱,異種便重新開始活動起來。
但也僅僅隻是順着女寝室樓向上攀爬了些許就頓住了。
下一秒,剩餘的異種們齊刷刷地扭頭,全部開始朝着同一個地方奔走。
“……怎麼回事?”蹲伏在地上的警員拿起望遠鏡。
幾次調整方向後開始拉進聚焦。
在那裡,有隻尤為健壯的異種在吃自己的同類,它一隻手捏住另一隻異種的手臂,用尖銳的牙齒咬在它的頭蓋骨上,再輕輕一扯,便将它的脖頸撕裂開來。
屬于異種的淡黃色膠質血液從它的嘴裡流到下巴又滴落在腹腔。
它機械地撕扯着、吞咽着。
周圍源源不斷有異種送到它嘴邊,宛如一場飛蛾撲火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