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起自然不是過來看熱鬧的,他外出數日,來找雁守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隻是兩人并排走了半晌,符起都是沉眉不語,讓雁守疆心裡有點發毛。
“先生……”
“那孟疏,你怎麼看?”
符起突然開口,雁守疆刀鋒一般的眉眼不由一怔,失笑出聲:“先生也對他感興趣?”
“問你。”
見他表情認真,雁守疆也正色起來,沉思半晌才開口。
“孟疏其人出身不俗,更和臨塵公主交情匪淺,如此背景,即使隻是中人之資前途也是一片坦蕩。更何況這段時間以來,無論是民生還是朝堂縱橫,他都展現了不凡的能力,今日更是在騎射上嶄露頭角,這個年歲便有這樣的天分,隻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他回答的有理有據條理清晰,但符起顯然并不滿意:“伯貞啊,我雖教你識人之能,盼你萬事斟酌,可你小小年紀,看人看事不能隻看得失。”
雁守疆聞言忙躬身認錯:“學生知錯了。”随後又沉思片刻,突然笑了出來,“她重情重義,殺伐果決;性情灑脫,行事全憑心意,一開始我還有些反感,但是相處多了卻開始羨慕。即使不論得失,我也願意交他這個朋友。”
“她是個好孩子,”符起青銅面具下的眉眼難得露出了幾分笑意,“你也是。”
雁守疆眉頭先是一動,随後有些懷疑地打量符起,疑惑道:“先生認識孟疏。”
符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她小時候的事情了。”
見他真認識,雁守疆眸光一閃追問道:“先生,你能确認他是孟疏?不是……旁的什麼人僞裝的?”
符起停下腳步:“你想問什麼?”
“我總覺得他……先生你不覺得他長得太好看了嗎?”
“哈哈哈哈哈,”符起眼中微光一閃而過哈哈大笑起來,“那是你沒見過她父母年輕的時候,當真是一對璧人,可惜情深緣淺,陰陽兩隔……”
見雁守疆還在沉思,符起将話題轉了回去:“還是說說趙婧那邊吧,探子已經塞了進去,和茏城那批人應該很快就能聯系上,也算周全了你父親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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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符起商讨半晌,雁守疆才回了大帳,一進去就看到阿莫大馬金刀地坐在桌案上,一雙溜圓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
雁守疆瞬間收了笑。
“将軍,那孟氏子疏不是來受罰嗎?我怎麼聽說你讓他出了好大的風頭?”
雁守疆沒有理會阿莫的追問,而是眉頭緊皺,一腳踢開阿莫架在桌案上的腳:“往哪兒坐呢?讓人瞧見像什麼樣子。”
阿莫腳下失衡差點摔下去,有些生氣地叉着腰對着雁守疆指指點點:“少岔開話頭,既然是受罰,就應該分去最苦最累的地方才能讓他長長記性。你倒好,給他這麼大的面子,不僅親自接見,給他機會嶄露頭角,最後還遂了他的心意,入輕騎營?”
“咳,”雁守疆裝模做樣地拿起一卷書簡,“他入輕騎營,是自己靠本事掙來的。”
阿莫冷笑一聲:“有本事又如何?她一個儒門子弟,還真能馳騁沙場?軍營何等重地,豈能供他玩鬧?回頭若是惹了禍,他拍拍屁股走人,不還得咱們收拾爛攤子?”
這話說地雁守疆卻莫名不高興起來,儒們子弟怎麼就不能入軍營馳騁沙場了?儒們多劍客,力守河山的也大有人在,怎麼那孟疏就不行?
他皺着眉:“你對儒家怎麼還這麼大成見?況且他不過舞勺之年,能闖什麼禍?”
“哈?郎君你在與我說笑嗎?他自恃為臨塵公主的家令,身為白丁就敢在軍市當街言語戲耍将軍與駱奉,現在更是連裝鬼、下迷藥這種上不了台面的事都做得出,你說他能闖什麼禍?”
“……”
雁守疆險些無言以對,的确,從這兩件事來看,孟疏當真是個毫無規矩之人,但正如他和符起所說,那是他重情重義的表現。
“那日在軍市,孟疏行事卻有不羁之處,但最終的結果是既護住了咱們的顔面,又避免了我與駱奉、李廣利正面沖突,我們應當心懷謝意才是。”
“他那不過歪打正着,又不是真心助我們!”
雁守疆聽了這話臉一闆:“看來那日罰風耀還是太輕了,才讓你們一點記性都沒長!不管他是否真心相幫,最終都是我們得益,所以沒有權利,更沒有立場貶斥其行。風耀在外胡言,導緻流言傷人,已經被我罰了,你若想做他的難兄難弟,我也可以成全。”
雁守疆眼神堅定,顯然是說到做到,阿莫哪裡敢再說,隻能撇了撇嘴算是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