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不聞朝堂事,偶爾想插手府中事時,還會被父親和弟弟三言兩語的輕飄飄趕出書房。
湛鏡曾對她無比寵溺的說,“女孩兒不用看這些,嫣兒,你好好去學琴,可别變成長公主那樣。”
長公主談符,乃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她自小和皇家兄弟們同吃同住,身強體壯,不似尋常女子弱柳扶風,性子又特立獨行,因此許多人明面上敬她,背地裡卻在诋毀她。
湛嫣也不例外。
閨閣中的小姐們互相邀約時,這位如男人一樣的長公主,經常被她們當作鄙夷的對象。
可現在她隻恨自己沒有長公主那樣的力氣一腳踢死這個蠢弟弟。
——傳聞中當年談槐燃登位不過幾日便要弑母,長公主得知此事,披星戴月的從雁南策馬狂奔,原本五天的路程,她生生縮短到了一天,入宮便一腳将談槐燃踢得昏迷三天,痛罵談槐燃不仁不義。
三天後,談槐燃醒了,性情大變,暴君之名傳遍帝京。
長公主和陛下也反目成仇。
正如現在的她和湛德——
湛嫣撲向湛德,再也維持不了自己精緻漂亮的假面了,怨恨得發狂:“你瘋了吧?吃熊心豹子膽了嗎敢給陛下下藥?!”
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湛嫣怨恨他至極,動手時纖長的指甲生生嵌入了湛德皮膚裡。
湛德吃痛,毒血發作加上此番痛苦,臉色更加慘白了。
湛月清神色平靜的看着他們發瘋,仿佛和剛才的湛嫣換了身份。
方才湛嫣言笑晏晏的設計他的妹妹,現在的她卻完全失了體面,沒有半分貴族模樣。
不過……
湛月清還是有點疑惑,但這點疑惑很快又被穆舟給解了。
“朝廷規定,禍不及妻女,有婚約的該嫁就嫁,至于沒婚約的麼——隻要你沒參與此事,最多被貶為庶人。湛大小姐,冷靜一點,别發瘋了。”
穆舟道:“否則我的人要是傷到你這花容月貌的臉,可就别怪叔叔無情了。”
他輕聲說話時,尾調帶着一點奇異的勾子,每一句話都像在和别人調情。
湛月清微微挑眉。
封建社會竟有這種規定?這正常嗎?這真是暴君嗎?
湛月清沉思起來。
談槐燃的身份,在他心裡,更明了了。
“你懂什麼!!”情急之下,湛嫣失了分寸,怒吼,“若沒有湛家,蘇家一定會悔婚的——”
“嗯?”穆舟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眯起眼,危險道:“看來大小姐并不清白啊。”
湛嫣臉色忽地一變。
“來人,帶下去。”
穆舟輕飄飄的話音落下。
天邊又一道驚雷,照亮閣中,湛月清瞳孔一縮——
屋内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十來個黑衣人,他們穿着和穆舟同樣的長袍,戴着面具。
湛月清這一次真的驚到了。
原以為昨天在錦繡宮時,那悄無聲息的暗衛隻是少數人,沒曾想竟然有如此多。
“動手。”
穆舟淡淡的道。
湛家三人立刻被捂了嘴,拖了下去。
“至于你——”
穆舟拿起劍,懶懶的戳了戳湛月清的胸膛,“帶我去湛家書房。”
湛月清:“……”
湛月清咳了下,“實不相瞞,叔叔,我前兩天摔到了腦袋,有些記不清書房在哪兒了……”
997沒給他原主記憶,隻給了個大概背景。
他還真不知道湛家書房的位置。
“嗯?”
穆舟又一次開口,這一次聲音裡帶了點殺氣,顯然以為他可能也不清白:“給你半柱香時間,你多想想,若想不出來,便一起去督衛司‘做做客’。”
湛月清嘴角一抽,瞥了眼昏迷的湛小松,想搖醒她問問,但轉念一想這妹妹不受重視,就算醒了也不一定知道書房在哪兒,便作罷了。
他輕吐一口氣,正要熟練的扯談槐燃的大旗:“陛……”
“督衛司裡,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連陛下都進去過——所以,即使你是陛下寵妃,也不例外。”
穆舟直接點明了他的身份。
男人入後宮,在現如今的朝廷裡,是恥辱。
穆舟故意這樣說,便是帶了點折辱面前之人的意思。
沒曾想湛月清卻并不在意,仿佛根本沒聽出來他的陰陽怪氣,反而疑惑的問:“陛下為何進去?他也犯錯了?”
他從當談槐‘小媽’那時起,就不在意這些了。
穆舟:“半柱香時間,到了。”
湛月清忙不疊看了眼香爐——那香嗖的一下就倒了。
這他大爺的是假冒僞劣産品吧,他記得系統傳送表裡不是說半炷香不是有8分鐘嗎?8分鐘這麼快就過去了?
湛月清氣得瞪大了眼睛,“可我真的不記得了!”
穆舟:“來人——”
“哎呀,穆舟,你就别逗他了,”君嵩哼哧哼哧推開門,他顯然是年紀大了,跟不上督衛司這宛若鬼魅的行蹤,看上去氣喘籲籲的。
“你派人将這府裡搜一遍不就行了嗎?等會他要是怕了你,吓哭了,我可沒有哄孩子的經驗……嗯?你就是我新鮮出爐的兒子?”
湛月清聞言一呆,看着面前的老者,“你又是誰?”
君嵩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說:“我是你新爹。”
湛月清險些詫異的“啊”出聲來,但忍住了,看向了穆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舟卻眸光一閃,轉身離去,顯然剛才真的在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