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虛不虛僞還輪不到你來評價,你這樣連自己身份也可以說抛棄就抛棄的人,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裴在京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張了張嘴,可什麼也沒說出來。
允真見此滿意一笑,站起身放開他,優哉遊哉道:“你們這對雙胞胎真有意思,哥哥其實是弟弟,弟弟才是真正的哥哥——連到手的權勢都可以拱手相讓,真是沒用。”
“你……”
裴在京瞳孔地震,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想問,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件事?”
允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回頭沖他一笑,“你猜呀。”
明明是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笑容,裴在京的心裡卻滿是寒意。
——
又一次被不敲門就闖進來的裴在京打擾,裴在馨摘下眼鏡,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在京,即便我們是兄弟,你這樣還是太失禮了——”
“她知道,她知道我們……”
裴在京滿臉驚慌,甚至開始咬自己的手指,一副神經質的模樣,說話也颠三倒四的。
裴在馨微微皺眉,看他這副樣子,走到門前将自己的房門反鎖,問道:“你說的是允真?”
裴在京激動地不住點頭,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胞胎兄弟竟然用這麼親密的叫法來稱呼他恐懼的源頭。
“她知道我們互換身份的事!”
這下,不止是裴在京,一向冷靜從容的裴在馨表情也崩塌了。
“你說她知道這件事?是她親口說的?”裴在馨語氣急促地詢問。
“是!我很肯定,她甚至還反問我,是不是想問她為什麼知道這件事,然後她說,‘你猜’。”
裴在京神色憔悴,從甜品店到裴家的一路上,短短幾個小時,他就被自己腦海中的各種臆想折磨成了這副模樣。
‘你猜。’裴在馨在心裡模仿着他印象裡允真的語氣,将這句話複述了一遍,眼角不由得漾出一抹笑意,還帶着一點寵溺的意味。
還真是她會用的方式,出其不意地說破這麼大的秘密,難道不怕自己被報複嗎?
莽撞的可愛。
裴在京難以置信:“被知道了這種事,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嗎?”
“這和那個鋼琴比賽可不一樣,而且除了我們之外,怎麼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那次鋼琴比賽是他們沒注意場合,也許被路過的安允恩看見了。
但這件事可不一樣,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秘密,裴在京自認連他們的父母都不可能知道,居然還有一個此前和他們根本沒有交集的知情者存在……
他越想越恐慌,甚至開始臆想允真會不會是什麼情報組織派來的潛伏者,是想摧毀BH集團?
“咳咳,”裴在馨咳嗽兩聲,恢複嚴肅的态度,正色道:“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解決。”
“你現在的狀态太糟糕了,需要好好休息,不如先請假一段時間,晚上敏時的生日會你也不用去了,我會替你解釋的。”
裴在京怔怔地望着情緒穩定的雙胞胎兄弟,從小到大,每一次都是這樣,自己覺得“天要塌了”的事,在他看來也是小事,而且總是被他輕松解決。
但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反正是雙胞胎,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無論是得還是失,都是他們共有的才對。
在父母和長輩們對作為繼承人和哥哥的他飽含期望時,他卻達不到他們的要求。
不被期待繼承家業的弟弟卻輕松自在,而且比承擔家業責任的哥哥表現得更加優秀。
于是,他嘗試着,對弟弟提出這樣的請求:“在京啊,今天我們試着交換身份過一天,怎麼樣?”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母親臉上高興的表情。
以往,就算他表現好的時候,母親最多也隻是微笑,因為他知道,弟弟始終比他更加優秀。
于是這樣的“交換遊戲”次數越來越多。
包括七年前的那次鋼琴比賽,其實進入決賽的人是弟弟,而他隻是一個連報名都不敢的膽小鬼。
但看到弟弟進入決賽,能夠在他幻想已久的舞台演奏時,他又羨慕得不行,再次向弟弟提出了交換身份的請求。
弟弟微笑着,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
後來,他回憶這件事的時候,心想,如果弟弟知道決賽會被自己搞砸,一定不會再答應他無理的請求吧。
那是弟弟第一次被父母責罵,因為他在決賽中無故離場,最終被取消了一切排名。
隻有他們兩個知道,真正該被責罵的人是誰。
弟弟平靜地接受家法,認真地寫了檢讨,之後和他相處的時候,自然得像是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在初三的前夕,他向弟弟提出了最後一次的交換請求。
請求的期限是一生。
反正是雙胞胎,誰當哥哥、誰當弟弟不都一樣,他們永遠是一體的,共享所有得與失。
家業也是一樣,既然長輩們想要一個優秀得出類拔萃的“裴在馨”去當這個BH集團的繼承人,那麼就給他們一個這樣的“裴在馨”好了。
至于原本蓋過哥哥一頭的弟弟逐漸變得平庸,長輩們也不會在意。
畢竟隻是次子,“裴在京”的優秀與否,也隻代表着,繼承人的助手水平好壞。
而這樣的助手,不是兄弟也可以,名牌大學裡多的是。
所以“裴在京”的好與不好,又會有誰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