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尹舒賢的風衣下擺在空氣中蕩得獵獵作響,随着他的步伐在膝蓋後方劃出一道銳利的弧線,又像一道黑色的浪。
允真疑惑:“你不是和裴在馨他們一樣的身家背景嗎?還要發愁怎麼賺錢?”
她還以為,像他們這樣的财閥子弟,不是繼承家業就是混吃等死呢。
“我是不缺錢,賺錢是我的愛好,誰會不喜歡看着自己的銀行賬戶裡的數字越來越大呢?絕妙的精神享受。”尹舒賢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根棒棒糖來,單手靈巧地撕開包裝紙。
他把乳白色的棒棒糖塞進允真嘴裡:“而這裡崇尚藝術的大小姐們就是我最好的起步客源,既然在人間追求藝術,那自然不能免俗,一場隆重的聲勢浩大的個人展覽,既能展現自己的實力,又能得到外界的矚目和吹捧,虛榮心得到充分的滿足,誰會不喜歡呢?”
“……”允真突然被棒棒糖堵住嘴,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下意識地舔了一口嘴裡的棒棒糖,抱怨道,“怎麼是荔枝味的,好難吃,白色的我還以為是香草味呢,你的品味真差。”
尹舒賢好脾氣地承諾道:“随手拿的,下次給你帶香草味的。”
允真眨巴眨巴眼睛,總算想起來自己之前要說什麼,壓低聲音模仿尹舒賢:“我欣賞你騙錢的坦誠态度。”因為有棒棒糖的存在,口齒不太清晰。
把騙小女孩的錢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啊,嚴格來說是騙她們家裡的錢——這不要臉的作風還真不像她認識的财閥子弟。
“你家裡是做什麼的啊?姓尹的财閥……感覺沒聽過啊。”
“你想知道?”尹舒賢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微微俯身靠近允真,直視她在陽光下釀着蜂蜜色澤的淺棕色眼眸。
允真乖乖點頭,眼神裡閃爍着求知的光芒。
尹舒賢好整以暇地站直,“老闆的隐私不對員工公開哦,何況還是沒有勞動合同的見習生。”
允真期待的眼神瞬間熄滅,氣得咬碎了嘴裡的荔枝味棒棒糖,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比起嚼糖,更像是在嚼人——還是仇人。
這次的商談堪稱一帆風順,允真從頭聽到尾,不時發出驚歎的聲音,俨然一個烘托氣氛的人形機器。
如尹舒賢所說,惠明私立的确有太多人符合他對起步客源的描述,不光是學生,甚至被他畫的餅說心動的教師也不在少數,可惜他們的經濟水平還不足以支撐尹舒賢的畫廊費用,隻好遺憾地收下他的名片作别。
半天下來,尹舒賢已經确認了一場高三畢業生的集體作品展和一場高二專業生的個人作品展,前者是為了展示她們三年的同窗友情,後者是為了讓申請大學的簡曆更加出色。
“當然,您的學生如此優秀,相信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國際知名的畫家,能夠在我這間小小的初創畫廊舉辦她人生的第一場個人作品展,也是我的榮幸。”
他還真是深谙“說話的藝術”。
惠明私立的校長顯然也被哄得心曠神怡,奉承話誰都會說,但也要看是誰說的,這樣的話從尹舒賢這種身份的人嘴裡說出來,就顯得格外地動聽。
離開會議室,允真想起臨走時校長恭敬的姿态,問道:“她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才會答應合作的?”
畢竟這間畫廊才剛開沒多久,表面上看平平無奇,如果它的背後沒有強大的後台背書,怎麼會因為畫廊老闆的一點花言巧語就真的被哄得簽下協議?
好歹是百年名校的校長诶。
尹舒賢打了個響指:“你很聰明嘛,見習生。”
“但是這不就是狐假虎威嗎,你雖然是自己賺錢,借的還是家裡的勢啊?”允真表情認真地發問。
尹舒賢失笑,攤手道:“我可從來沒說過我要白手起家。”
“我不會覺得借家裡的勢賺錢是可恥的,隻不過是合理利用我現有的資源而已,反正是合法合規的操作,賺到錢了我家裡人也高興,為什麼不呢?”
允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這就是資本家成功的捷徑。”
呵,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