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彼利埃的風景是一幅幅生動的油畫,五月的時節,安素和的花園裡,虞美人、鸢尾等各式各樣的花都盎然開放,或濃或淡的花香交織在一起,淺淺萦然。
權世宥寄人籬下,很自覺地主動提起當初答應允真的條件:“你想要什麼?”
“無論是物質方面的,奢侈品、化妝品、房子車子……還是别的什麼,隻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
允真剛剛和Nancy從安素和的花園裡回來,她覺得姑姑真是好喜歡花,國内國外的住所都有一片地方是為這些馥郁的鮮花們留下的,而且還有足夠的耐心去料理和照顧這些習性不同的花朵。
讓人佩服。
Nancy在花園裡教了她新的插花技巧,允真不敢貿然上手,怕自己把漂亮的鮮花搞得不成樣子,于是隻在旁邊看着,腦海裡效仿着Nancy的動作。
回到室内,允真不自覺地在手上模拟起Nancy剛才的動作,聽到權世宥的話,她放下自己的手,擡起頭來。
說不出是什麼意味的目光在權世宥的身體四處逡巡,在他的面部、肩部和手部來回徘徊,權世宥向來鎮定自若,即便面對威嚴十足的父親權泰中也從不怯場,如今卻在這個女孩的目光下産生些許不自在。
他的雙腿不自覺地并攏,肩背挺得更直,這一下的動作将他鍛煉有素的身體線條展現得更為鮮明,配合他受傷後略顯蒼白的臉頰,陡然生出一種引人注目的反差感。
允真微微啟唇,權世宥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在那張小而纖薄的嘴唇上,健康的淺粉色,蘊含着生機,能看見其中排列整齊的雪白齒序。
“那就……”
女孩的聲音響起時,他的目光才忽然驚醒似的,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一個不熟悉的女孩的嘴唇看,這樣的舉動對他來說,無疑是十分失禮的。
權世宥猛地閉了閉眼,掩蓋心底的懊惱。
重新将目光投向允真,隻是這次不再專注地盯着她的某一個部位。
允真的嘴角勾起惡作劇的弧度,正當權世宥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人的條件,心裡莫名感到緊張,又疑惑,他緊張什麼呢,難道還真擔心自己滿足不了她的條件嗎。
“那你以後每天早上做一件插花擺在我的床頭櫃上,我起來就要看到。如果遲到,或者我不喜歡,隔天就翻倍,我要在床頭櫃上看到兩件插花才行。”
權世宥松了口氣,又無奈地想,還真是為難人的條件,喜不喜歡全憑她說了算,判定标準未免太主觀。
“那如果第一天你不喜歡,第二天也不喜歡,第三天我就要做四件插花了嗎?”
允真“嗯哼”一聲,“對啦,你很上道嘛。”
“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壞人,不會故意為難你的,隻要你了解一下我的喜好,就很容易過關啦。”
不要金錢,也不提其他,就為了折磨他一個病人,權世宥盯着女孩甜滋滋的笑臉,心裡有些惱怒,這麼純真無邪的一張臉,還有動聽的嗓音,卻喜歡做這樣為難人的事。
不過,端詳着面前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插花作品,權世宥小小地自得起來,漫不經心地想,專門挑了她喜歡的花,瓶子的配色也是相近的,瓶子裡鮮花的數量也是她喜歡的偶數,這下總沒有她不喜歡的道理了吧。
雖然他在打聽女孩喜好的道路上不斷碰壁,這别墅裡的女管家對他的禮貌不假辭色,完全沒有要回答他問題的意思,反而一聽他問起她的喜好,冷冽的眼神裡就多出明晃晃的鄙夷。
權世宥平生第一次被當成吃軟飯的小白臉,但卻無法反駁什麼。
因為他的确存了刻意讨好允真的目的。
說不上來為什麼,也不是為了減少多做幾件插花的麻煩——其實每天做個三四件的又有什麼呢,隻要她開心就好——但權世宥就是想知道她的喜好,想讓她開心。
如果權世熙在這裡,一定會斷言:哥你這是墜入愛河了。
還是救不上來的那種。
沒人願意告訴他,權世宥還有充足的主觀能動性,允真去花園的時候,他就在窗邊看着,仔細觀察她看哪些花的時間更長,眼神更專注。
還發現她每次練習插花的時候,瓶子裡鮮花的數量永遠是偶數,而且喜歡那種不對稱的插法,總是把花插得高低錯落。
“今天的插花,滿意嗎?”
權世宥原本想着,允真起床後就能看見床頭櫃上的插花,一定滿意得不得了,自己隻要順理成章地接受她的贊美就行,可她卻遲遲沒有表态。
權世宥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缺乏耐心。
終于等到允真來給他換藥的時候,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發問了。
允真依舊像給豬排塗面包糠那樣把藥粉塗在權世宥的傷口上,輕輕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也在繼續,進行到綁繃帶前的那一步。
權世宥已經很熟悉她給自己上藥的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