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抱歉,太興奮了,忘記解釋了。”波浮臉上泛起紅暈,嘴角的笑意壓不住,“森林有自我防衛系統,雖然比不過莫利的武器,但這種時候臨時改變道路,讓莫利的走狗在森林裡迷路還是輕而易舉的,畢竟森林也不願意讓這幫狗崽子們深入探索。哈哈,今天真是痛快!咳咳......”
波浮興奮地将武器袋舉到頭頂,像在欣賞一件戰利品般透着光反複打量,身子扛不住突發的劇烈運動而不住地咳了起來,她漲紅了臉,壓不住嘴角的笑意。
“喂,李想,跟我回家吧。”
“所以,你并不是谷村的人。”
李想搬了幾塊磚頭,疊起來,坐到波浮對面。她們現在在一間坐落在山頂上的小樓裡,雖說是小樓,但容積很小,再來兩三人便會變得擁擠。與其說是樓,不如說是插在地裡的一顆子彈。石頭砌起來的小樓裡,樓下是不通風的小房間,隻有一人高的門和小窗,而她們坐在樓上——矮矮的陽台,其上四面皆通,頂上是圓拱形的屋頂,波浮親手搭建:“能避雨就是合格的屋頂。”
夜風陣陣,波浮點了一盞馬燈,燈在兩人之間,把影子向後拉長。
“自我成年起,我便離開家鄉,谷村隻是我的暫住點,我為村民提供情報,而他們為我提供食物和住所。”波浮在燈下反複打量武器袋裡的戰利品——一根四分米左右的圓柱形鋼棍。她找來一把梅花螺絲刀,但光潔的表面找不到一絲可以突破的空間。
“你要做什麼?”
“監管棒裡有出入權限,據說是以芯片形式存在的,有了它就能自由出入開發區和王城,但不知道該如何打開棒身。”波浮擰起棒子,皺着眉打量起來。
“芯片脆弱嗎?”李想問。
“當然不,據說監管棒的外殼是噱頭,真正起作用的是芯片,所以芯片被做得非常安全,不會被輕易損害。”
李想拿過鋼棒,從身下抽出磚塊,猛地砸向監管棒。棒身很薄,雖說是鋼,但并不牢靠,三下,棒身出現裂縫。李想抖了抖棒身,藍色芯片落到地上。
“哇......”
波浮張大嘴愣住了,回過神來,她扔開螺絲刀,滿腦子“學到了”的波浮費了好大力氣才克制住做出“立刻掏出本子,寫上新的感受”這樣不算禮貌的舉動的沖動。
“芯片。”李想從監管棒的殘骸裡又掏了掏,掏出一塊黑色的芯片。
“哦哦,那個啊,那個是攻擊芯片,要權限才能使用,我們現在應該隻能使用藍色芯片——那塊芯片起到開放權限的作用。”波浮手忙腳亂地拾起芯片,如獲至寶般上下打量芯片的外殼:“好想拆開看看啊,但怕裝不回去,黑市上一個太貴了,要兩萬金呢。”她歎着氣,臉上全然掩蓋不住興奮,将一些剛觀察到的外觀特征記入本子裡。
李想看了看被扔到地上的監管棒——殼身雖然脆弱,但看得出制作精良,至少遠不是需要依靠在森林中采集為生的谷村的生産力能夠複刻的;芯片更是不用說,不提芯片的作用,就光看外殼,連外行人李想都能看出芯片的制作工藝不簡單,甚至可能遠超出她所處的真實時代的科技水準。再看看谷村村民有什麼——原始的石砌房屋和連電燈都算不上的馬燈,為何同一空間和時間背景之下,科技屏障竟如此明顯,這個遊戲設定也太不嚴謹了吧......
“科技壟斷?”
波浮撿起碎片,咀嚼了一番李想的問題:“其實是知識壟斷。”
“據傳木希大陸在建立之初,支持的是教育平等和知識自由,創世神以天下大同,衆生平等為治世之道。與創世神一同改天換地的同伴們認同神的理念,忠誠地追随神,且輔助神完成各項事務。木希大陸最開始的學堂,萬物可進,那時學習的唯一阻礙是——缺乏好奇心。”
“但某位同伴雖對天下以教育為己任,對自己的後代卻沒有盡到教育的責任。後輩們蔑視神天下大同的觀念,認為物競天擇,強弱有别;他們認為神的羸弱,隻會阻礙強者的飛升,弱者不配與他們一同共享天下。”
“神的時代,大陸欣欣向榮,神放心地将一切交給同伴,事實上的掌權人變成了神的同伴,然而,同伴非神,是有私心的,權力在一代代交接中,落到了後輩的手中。”
“溫水煮青蛙,一開始,新政隻是冠冕堂皇地以能力差異為借口劃分了書籍的層級,再後來,差異教育也被明确地提起,在王城長大的小孩們,自幼便擁有接觸最前沿的視野和最成熟的教育的機會,而在邊緣區域長大的孩子們因為落後的資源而導緻的知識儲備和教育理念的差異,一開始就很難與王城的孩子們一同競争。資源的不平等被強調為天賦的不等同,‘因材施教’在這時被作為正當理由,改變了以往教育平等的觀念。很難想象,同一時空裡,王城的孩子們在學習如何建造光武器、斯多利亞經濟悖論、心髒移植與再生技術,而邊緣地區的孩子們,在學清洗馬具、園藝和擰螺絲的不同方法。”
“也不是無人察覺政策的詭異,但一面是沉默的利益既得者,一面是生活成本越來越重的平民,無心、無力去控訴這樣的政策。”
“但好歹考核是向所有人開放的,總有些天賦異禀的邊緣區域的孩子們,以驚人的才智将教育資源帶來的差異抹殺,這些孩子們一面讓邊緣區域的居民感到慰藉,一面卻在無意中成了不公政策的遮羞布。”
“五年前,新政宣布,區域身份将被永久賦予,不允許改動,也不允許後代因為遷居而改變。”
“三年前,教育總司宣布,參與考核需要王城居民身份,同時将不再對邊緣區域開放王城書庫。”
“三個月前,新頒布的律法上,白紙黑字地寫着‘邊緣區域的居民将作為末位民族,不被賦予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