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台上的年級主任抑揚頓挫地主持着運動會開幕儀式。
教室的窗戶沒有關,和廣播裡的聲音一同傳入宋玖清耳中的還有學生的歡呼聲。
樓下鬧哄哄的,更顯得教室中的寂靜。窗外的陽光破開重重雲層灑下一片光輝,透過學生們揮灑的汗水折射出一束美麗的彩虹。
宋玖清趴在欄杆上,任由陽光從一側照射過來,像幼時母親溫暖的手捧過自己的臉。
操場上的影子層出疊見,這倒成了無心關注運動會的同學的樂趣。大大小小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刻下學生時代隻能用記憶保存的美好畫面。
一二中一同舉辦運動會,最先開始的就是短跑賽。待初一初二的學弟學妹們跑完之後,就是初三了。
“加油啊!!老妹再跑快點!!拿出你跟簡白黎學來的牛勁使勁跑啊!!”雖然隔得很遠,但秦溯的樣子很是賣力。就連脖子都因為如此用力而爆起青筋,肉眼可見的紅色從脖頸蔓延上了耳朵。
“咳咳——咳咳咳——”
終于等到秦悠跑完了全程,秦溯這才停下自己狂熱的行為,轉而猛烈地咳嗽起來。
周圍離得近的同學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了他幾眼,随後抑制不住嘴角地轉過頭和身邊朋友小聲談笑。
簡白黎倒沒有在觀衆席和秦溯坐在一起。他站在跑道圍成的假草邊緣,同樣在為秦悠加油打氣。不過聽見秦溯那話之後擡頭看向對方,在嘴裡滾了一句:“神經病。”
宋玖清注視着下方,隻是看不見簡白黎的臉。畢竟後者正背對着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參賽的學弟學妹身上。
“這些初中生好努力啊。”唐舊吟抱着薯片坐在秦溯後兩層台階上,“尤其是二中的,感覺跟不要命一樣。”
一早上下來,唐舊吟隻在這些初中生身上看見了“要赢”這兩個字。雖然兩個學校在各方面都在比拼,但那總是口頭上說說,這下親眼見證才有實感。
“确實。”秦溯側過身自然地從那包薯片裡面夾了一片出來,“我妹太不争氣了,才跑了個第三。”
“得了吧。”簡白黎拿了幾瓶水過來,随手全扔在了秦溯懷裡,“跑第一和第二那個一看就是體育生,秦悠能跑個第三已經很好了。知足吧秦溯哥哥。”
他特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換來了秦溯的一盆冷水。
“咦!你别惡心我。”秦溯嫌棄地往旁邊挪了點位置,好離簡白黎能遠一點。
“别嘛,哎呀,溯哥哥看在我們是發小的身份上就讓我貼貼你嘛~”
就是這種時候,簡白黎最喜歡跟秦溯唱反調了。他夾着嗓子,一把就拉住了秦溯的臂彎,伸腿貼着秦溯,輕身一動就靠了上去。
“簡白黎你别逼我這個時候掐死你!!”秦溯拼死抵抗,然而對方卻一臉笑盈盈地,相比自己的手足無措,簡白黎更顯遊刃有餘。
那笑容對秦溯來說就像是一個把惡作劇當遊戲的熊孩子,可一旦換個人,感受就不一樣了。
就比如還在走廊上的宋玖清。
明明已經入秋很久了,可此刻和煦的陽光居然有些刺眼。
像是夏天在某一瞬間被拉長到了現在,而吹過的秋風掃去了那個季節的燥熱,留下了隻有傍晚時才存有的餘溫。
就像簡白黎此刻在暖陽下暴露無遺的面容,奪目耀眼,燦爛如陽。
……不,或許他的笑容比陽光更加純粹,更加令人動容。
眼角下的那顆痣是點睛之筆。無論簡白黎的眼睛看向何方,那點淚痣總能為他增添幾分如水一般的柔情之感。
他還是那樣好看,一如最初宋玖清對簡白黎的印象,明媚張揚。
這是無法捕捉的瞬間,是隻有宋玖清一個人體會過的瞬間。
要想将他畫下來肯定是來不及的了,如此珍貴的一刹那隻得将它放在心底。
簡白黎隻是做做樣子,适時的放開了秦溯後朝三樓望去。
褐色的瞳孔被折射下的陽光照的有些透亮,像存在了上千年的琥珀。不過他的瞳孔裡倒映着一個漸漸沒入教室的少年的背影。
“唐舊吟。”
被喊名字的人正高高興興地吃完了兩包薯片,他一轉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朋友。
“你怎麼跑過來了?”唐舊吟的注意力從面前的兩個人轉移到了童暮秋這兒。
面前的人正穿着二中紅紋白色的短袖校服,與這一片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一中班服格格不入。
“喏。”唐舊吟知道童暮秋不愛吃薯片,從兜裡掏出了一個菠蘿味的棒棒糖給後者。“小玖沒下來,在班上呢。”
“哦。”童暮秋拆開包裝就将黃色的棒棒糖塞進嘴裡,然後熟練地将糖紙塞回了唐舊吟手中。“你報什麼項目了?”
對方接過糖紙,熟練地将糖紙折了折,再放進口袋裡。打算等下觀衆席時找垃圾桶丢了。
如此娴熟的一套動作被後方的年朝路收入眼底。他疑惑,為什麼唐舊吟從來沒跟他提過這個陌生朋友?
“巧了,我也報了接力賽。”童暮秋揚起嘴角笑了笑,“我還有個拔河。去年看他們拔還挺好玩的,今年也來湊湊熱鬧。”
“那你可賣力點兒啊,為二中掙個臉面。”唐舊吟随口接一句,眼神依然注視着台下參賽的學弟學妹們。
童暮秋是偷偷跑過來找唐舊吟的。在這裡坐了會兒之後,童暮秋又薅了點吃的,再回到了另一邊觀衆席尋找自己班。